賈寶玉是個善良又容易心軟的少年。
他非要去,賈母拿他沒辦法,只好讓他揣了一對辟邪的符咒在身上,又讓他將通靈寶玉帶在身上,才讓他去。
賈寶玉去了,林絳玉去問題自然也就不大。
但是家里的幾個小姑娘,賈母是無論如何也不讓她們去的。
惜春對薛蟠沒什么特別的感覺,平時幾乎都不見面的,聽說他醒了什么人都不認得,又想起平時聽的那些鬼怪故事,就問賈寶玉:“他這樣是不是撞了邪?要叫太太去請神婆到梨香院跳大仙嗎?”
“啊?這……”
賈寶玉被問得有些發怔,反問惜春,“四妹妹,神婆跳大仙真能用管用嗎?”
兄妹倆大眼瞪小眼。
迎春無動于衷,只靠著窗欞看窗外初春的景色。
探春看賈寶玉和惜春的模樣,說道:“跳大仙若是有用,早就該請神婆來跳了。薛大哥哥許是被人打傷了腦子,一時記不得人,慢慢治總是會好的。”
她對薛蟠如何也并不關心,只是想到薛姨媽和薛寶釵,感嘆道:“幸好薛大哥哥醒了,否則寶姐姐和姨媽日后都不知該要怎么辦。”
靠著窗欞的迎春這才回過頭看了探春一眼,淡聲說道:“他若是誰也認不得,又不會說話,便是醒了,寶姐姐和姨媽也是要傷心難過的。”
林黛玉從沒見過薛蟠,薛蟠對她而言只是一個陌生人。
若是個好人,他的遭遇興許還能讓林黛玉感傷一下。
可薛蟠實在說不上是個好人,林黛玉就是再多愁善感,也沒法用在這個人身上。
她想起了香菱,忽然說道:“不知道香菱如今怎樣了,賈先生為她找到父母了嗎?”
說到香菱,大家都不約而同地安靜了下來。
香菱年齡只比西書房里年齡最大的迎春大半年,性情可人,模樣又長得十分出挑,幾個小家伙對香菱都很喜歡。
別說是幾個小家伙,就是榮國府里的其他稍微有良心一點的人,譬如賈璉之流,跟薛蟠一起吃喝玩樂的,見了香菱,都得說這么個人跟了薛蟠,真是糟蹋了。
林絳玉伸手戳了戳賈寶玉的胳膊,說:“賈先生平時到府里找舅舅的時候,舅舅最喜歡讓寶玉哥哥去見賈先生了,寶玉哥哥,你不如問一下賈先生。”
賈寶玉卻蹙眉,說道:“這種諢人,能不見還是別見的好!”
賈雨村在應天府尹不過半年,隨著林如海回調京都,賈雨村也回了京都。他回京都之后,頻繁到榮國府來。偏偏賈政對賈雨村表現得很看重,每次賈雨村來,都讓賈寶玉換了衣服到前頭去見客人。
一見賈雨村,聽的又是那些賈寶玉最討厭的那些話。
不是奉承賈政就是奉承林如海,在不然就把話題放在他身上,勸他好生讀書考取功名。
賈寶玉煩不勝煩。
林黛玉聽了,豎著柳眉,輕斥道:“你說誰是諢人呢?”
好歹也是她的老師。
探春見狀,抿著唇偷笑。
林絳玉“啊哦”了一聲,眨巴著那雙葡萄仁似的眼睛,看看賈寶玉,又看看林黛玉。
賈寶玉連忙向林黛玉賠笑,“好妹妹,你別多心,我不過一時失言。賈先生先前在揚州給你當老師的時候,自然不會跟你說那些渾話。別說他是諢人,我也是諢人。男人都是泥做的,平日我跟你們待在一起,都自慚形穢,生怕臟了你們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