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一家住的是場區的家屬房,這一片都是一個廠的,互相都很熟悉。
一路上不少人打招呼,看見七月的衣服都嘖嘖的贊嘆,王紅就一臉驕傲但語氣埋怨的和人家說道“哎呦,這都是我家那個大兒媳婦往家里郵的,真是有點什么好東西啊就惦記著她這個小姑子,連我這雙皮鞋也是她郵回來的。我讓他們把錢留著,這小兩口啊就是不聽話!”說著王紅還把腳往前探了探,又引起一陣的夸贊,有說兒媳婦孝順的,也有說兒子又本事的,夸的王紅紅光滿面,要不是七月拉著她走,還不知道要炫耀多久。
等七月她們走遠了還能聽見那幾個女人議論的聲音,有的說說的看人家養的那兒子,有的說,閨女也長的好看,學習還好,這要是考上大學,一家就出兩個大學生了什么的!
王紅整個人都好像打了雞血似的紅光滿面,她是個剛強的人,一直以這對兒女為榮,七月在記憶里想起來王又晴最后見到她母親時候的記憶,那是個已經被磨盡了驕傲,面容枯槁的女人。她不敢出門,因為害怕聽到那些背后指指點點議論的聲音,怕看見那些瞧不起的眼神。
七月有些心疼身邊這個女人,她最愛的女兒把她的傲骨打斷,生生的釘在了恥辱柱上供人參觀,而她只能默默的忍受了一生。
一路上七月隱約還能看見那多年前紅色運動時候的影子,雖然有些那個時代的標語被重新粉刷,但還有的并沒有完全的消除。
除了那些時間已久的標語,墻上還有些新的標語,在去年的時候,全國開始了轟轟烈烈的計劃生育,路過的墻上刷著鮮紅的大字,例如:新婚夫妻入洞房,計劃生育不能忘。或者是:該流不流,扒房牽牛!這種新的紅色大字到處都是。從這一年之后,不知有多少未成型或者已經成型的孩子成了一塊爛肉,而扒房牽牛這句話也不是用來唬人的。
馬路上的車并不多,除了公家車和公交車以外。街上只能看到一些騎自行車的人。天氣很熱,王紅心疼女兒,在街邊花了一毛六分錢買了兩個雪糕,雪糕裝在一個泡沫箱做的盒子里,一個中年的男人邊推著車邊叫賣。一打開盒子還往外冒著白色的涼氣。雪糕并不算好吃,但已經是這時候小孩向往的零食之一了,母女兩個邊走邊吃,等雪糕吃完的時候,也到了百貨商店。
剛到百貨商店的門口,七月還沒來及為從辣的陽光下進入陰影時候的舒適感松口氣的時候,就聽到屋里傳來吵鬧的聲音。七月眉頭一皺,似乎在王又晴的記憶里好像曾經有這樣一幕的發生,她還沒來得及細想,張紅已經好奇心泛濫從大門進去了。七月只得跟上,一同到里面觀看。
里面圍了不少人,柜臺旁邊,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和售貨員正在吵架。
售貨員的女人長的就有些刻薄,一雙眼睛上挑,抱著胳膊冷笑的上下不屑的看著老者道“買不起就說買不起,在這裝什么裝,還跟我說錢丟了,大家伙評評理,這是不是影響別人正常工作!。”售貨員掐著腰嚷道。手指頭快戳著老者的鼻尖,嘴里罵道“在這左挑又挑,恨不得挨個的鋼筆試一遍,最后告訴我沒錢。你耍我玩吧。”
七月看的熱鬧,這個售貨員她有些眼熟,正在翻著原主的記憶的時候身后有人拍了她一下,正打斷了她的回憶。
七月回頭,見是個十七八的姑娘,一張圓臉。眼睛有些小,但有些彎,看起來不笑也帶著笑意似的。
這個女孩七月是認識的,王又晴對她實在記憶太深刻了,她就是王又晴的閨蜜,李小然。而這時七月也因為李小然才想起來,剛剛罵人的那個售貨員正是李小然的母親謝香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