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日晚時分。
丹霞滿天,暈光生輝。
陳巖乘著小舟順流而下,不多時,就見水中桃花盛開,枝枝臨水,疏影橫斜之間,金鱗出沒,鷗鳥鳧水。
再仔細看,層層疊疊的桃花中央,隱約可見丹樓翠閣,粉墻碧瓦,若有若無的絲竹之聲傳來,香氣浮動,氤氳醉人。
“水深魚極樂,云在意俱遲。”
陳巖贊嘆一聲,吩咐船家將船劃過去,穿過叢叢的桃花林,很快來到瀟湘館。
“難怪是府城第一銷金窟,”
陳巖沿著小徑往里走,四下打量,只見綠柳紅花之間,各有樓臺螺亭,木榻橫放,帷帳高掛,珠簾垂下,粉香彌漫,偶爾傳出軟酥的女子嬌笑聲。
或是輕舟泛波于紅蓮之間,上有荷葉若綠云覆蓋,鼻間嗅著蓮香陣陣,男女擠在小小的空間里,飲酒作樂,肆意歡鬧。
陳巖繼續往里走,又行了兩三里,前面出現浮水云臺,架紅欄為釣橋,幾座屏風,幡幢傘蓋,正中央是懸空玉樓,高有三層,天光照在上面,流彩如凝脂。
“陳兄來了,”
李初陽看到陳巖到來,笑呵呵地迎上去,道,“這次來的不算晚。”
“今天來了這么多人?”
陳巖目光一掃,看到云臺上十幾個少年人或坐或立,再見還有庭閣門戶緊閉而小窗透出燈光,不由得一驚道,“這是什么日子?”
“是楊小藝來了啊。”
李初陽說出這三個字,胖乎乎的臉上滿是榮光,小眼睛睜的大大的,道,“聽說當今雍王都聽過她的名字,想讓她入府中獻舞呢。”
“楊小藝,”
陳巖挑了挑眉毛,他卻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陳巖,”
孫人峻正好從云臺上的一個彩棚中出來,看到陳巖,眸光沉了沉,道,“最近你可是風云人物啊,詩詞書畫,無一不精,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金臺府又要出一位文壇宗師呢。”
聲音不大不小,但譏諷的味道十足。
“原來是推官大人家的公子,”
陳巖早就懷疑當日住宅牙行的勾當和眼前人有關,反正兩人不對付,馬上針鋒相對地回擊道,“可惜子不如父,只拿了個院試第三。”
“陳巖,休要得意便忘形。”
孫人峻眸子森然,他父親當年院試第二,自己卻拿了個第三,根本沒法反駁,道,“鄉試才是關鍵,希望你到時候不要讓人失望。”
這話有著沉甸甸的壓力,世家子弟要是科舉不順還有不少的退路,但寒門弟子要是失敗,則是上升通道被斬斷,很難有出頭之地。
孫人峻話語如刀,點出兩人之間的差距,出身就是這么不公平。
“呵呵,”
陳巖好似沒有聽懂,笑了笑,道,“有些人啊,就是這么沒信心,爛泥扶不上墻,還沒開始呢,就開始找退路,難怪總是不行。”
兩人言語交鋒,各不相讓,明里暗里諷刺,要壓對方氣勢一頭。
“以后走著瞧。”
看到有人不斷地把目光投過來,臉皮還不夠厚的孫人峻先撐不住了,揮袖離開。
“這就是我們金臺府聲名鵲起的小才子陳巖?”
彩棚中,一個長眉如墨的錦衣少年看著氣呼呼回來的孫人峻,笑著問道。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