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里,亭下。
松風卷秋,霜石生彩。
溪水淙淙左右,繞在晴綠石骨里,汩汩有聲,似問云何處。
石上著花,林前紅葉,案上仙釀,連綿成一片精致的畫面。
陳巖施施然坐在正中央,云袖颯颯,目光幽遠。
他饒有興趣地看著場中的氛圍,先是寧靜一片,然后不滿醞釀燃燒,到最后,如煮如沸。
轟隆隆,
像是煉丹爐被人一下子推到,自爐子口傾倒出漫天的焰火,終于有人排眾而出,頭戴銀冠,身披麒麟法衣,眉長如鬢,似利劍出鞘,道,“陳副殿主就是這樣照顧貴客?”
此話一出,有人立刻接上,道,“我們不遠萬里而來,是讓你有機會重入陳家,你這樣的作法,真讓人齒冷。”
這一下子,像是一根導火索,點燃了陳家眾人心中積蓄的憤懣和不慢,殿中內外,有一種刀光劍影。
在他們看來,能夠重歸陳家,是真正的大恩德。
君不見,多少流落在外的人,為了求一個回歸陳家的機會,百般討好,傾盡所有,恨不得一個頭磕在地上,何時有人這樣?
他們當然知道陳巖的實力強橫,但敢表達不滿,敢鼓噪,是因為在很多時候,世家之中,什么嫡系,什么血脈,要比實力重要的多。
像對方這樣流落在外的,重回家族,論起地位,誰高誰低還不一定呢。
為首的青年,銀冠之下,額頭上的豎瞳燦然生輝,聲音更是鏗鏘有力,擲地有聲,道,“在家族中,不要以為可以憑借著力量恃強凌弱,要懂得尊重!”
陳巖坐在云榻上,居高臨下,周匝乳花窈窕,在他眉宇上染上一層霜白,像是夭矯的劍光,有一種驚人的寒意。
他手握龍虎玉如意,目光炯炯。
說起來,他見識過的世家子弟不少,可是在宗門中,有門規約束,加上他本身的地位,相處的很融洽。
可是當置身其中,陳巖才真正發現,世家的規矩和宗門的標準,有著不小的沖突。
世家,到底是一姓之家,血脈這個根深蒂固的紐帶帶來宗門不可比擬的凝聚力外,嫡系庶出,長幼秩序,等等等等,也構成了一個封閉獨特的圈子。
這樣的圈子,讓本身力量的本質不停下壓,重要性減輕。
“有趣。”
陳巖隨口點評,風淡云輕,不動聲色。
“你,”
銀冠青年義憤填膺,滔滔不絕,到最后卻只換來兩個字有趣,給他的感覺,就好像是自己是馬戲團的猴子表演,百般表演,只為了逗人一樂。
陳巖卻不去管他,大袖一揮,編鐘一起,清脆的玄音響徹,他轉頭看向陳南朝,道,“南朝道兄,我們久別重逢,好好痛飲一番,莫讓厭物壞了心情。”
陳南朝已經入座,身后是白玉屏風,繡著山河大地,壯麗詭奇,冉冉青山入影來,他笑了笑,拿起酒杯。
陳巖對下方幾十道要殺人的目光視而不見,舉著碧玉酒盞,道,“不知道自我飛升之后,洪荒界都發生了什么大事?南朝道兄說來聽聽,正好下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