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動作完成之前,就已經進行預測并且提前做出反應……這作戰風格稍微有點熟悉啊。”
披散下黑色長發的老師,正彎著腰單手撩起了一邊的長發,猩紅的雙眼看著正跪在地上努力壓抑著干嘔沖動的自己。
“不過,身體反應速度跟不上也是沒用的。”
森眾唯就能輕而易舉地做到。他知道的。
在當初的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是那樣,肌肉的任何動作、神經性的任何反應,只要被捕捉到稍微哪怕一點細小異動就能夠本能的做出反應。
悠閑的、擅自決定著想要拉著他去玩的時候,偶然之間提及。
——她就是這么說的,只需要觀察手臂肌肉的一點跡象,她就能夠知道自己的下一個舉動具體是什么。
那個時候的他還尚且感到不可置信,覺得根本就是在騙人,誰能夠做到這種程度啊——
就算能夠做到,也不可能是這個年紀的…和他根本同樣年紀,看起來還弱得一筆而且陰沉著似乎連訓練都懶于參加的女孩子啊!
十二歲的那一年,蟬鳴聲擾人,記憶中過于炫目的日光幾乎讓人感到如同生病一般。
那是八月十四日的下午。
疼痛與汗水與在他眼中過于耀眼的光混雜在一起,發酵而出的是無可抑制的…連爆豪勝己自己至今都無法直視的委屈感,以及近乎燃燒著自己的內臟肺腑妄圖爆發卻始終無法連發泄都無法做到的憤怒。肌肉抽搐著不聽使喚,就連感官仿佛也倒錯了一般。
即便努力想要抬起頭,卻也連那個時候連稱呼少女都算是勉強的女孩子的臉都無法映入眼簾。
……都怪那個夏天的陽光太過于炫目了,逆光之下,只能勉強看出一點基本的特征而已。
只是全力咬著牙關。
自欺欺人地試圖遮掩著和敗犬無異的嗚咽聲和完全失去了控制的喘息聲。在那之前是已經倒下了多少次呢?
近乎讓人失去意識的痛楚。支配著自己感官的神經系統,整個身體擅自顫抖著做著自己根本不想要的事情。
那對于當時的他來說是完全無法想象的事情,即便驕傲仍然迫使自己站起來……然而。
那時腦海之中產生的情緒是仿佛被世界背叛欺騙了一般,天旋地轉昏天黑地的就仿佛告訴他其實太陽一直圍繞著地球旋轉而不是地球圍繞太陽旋轉,一直以來的認知就像是被一只手指輕松一推著暴力摧毀。
魚類無論如何掙扎都無法在地上行走,而哺乳類動物則不可能長出翅膀飛上天空。
——弱者就是弱者,別去找任何理由。
這么從來這么認為的他,此刻卻被輕而易舉地擊敗踩在腳下。
【…碰我一下?】
【給我他媽的閉嘴!】
他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不久之前的她才詳細而生動的演示了一遍自己的‘個性’,所謂的‘翻修(オーバーホール/overhaul))’,適用性極強的危險個性,碰一下他就足以切斷意識,然而就她的說法來說另一個用法則是……。
蹲下身的她,沒有觸碰他,那時還顯得莫名可怖的眼神飄落在他身上。
【我不會勉強你的,所以我會等著的。】
【——你會是我的‘同學’的嘛。我是說在未來。】
【都說了給老子閉嘴!】壓抑著聲音中以保證不會出現任何丟人現眼的聲線,在被壓制到了極限的理智與憤怒之中,嘶吼著說出了最后一句話,【——不要看我啊!很好笑嗎?!老子宰了你啊,你這陰沉反派女!】
清醒來的時候,他正仰躺在公園的座椅上。
手指動了動,摸著連剛才扭打掙扎時沾染的灰塵和砂礫都已經被清洗干凈了的擦傷傷痕,放任著自己的思緒飄走。
在夏日的殘陽之中,爆豪勝己睜眼時正好對上了森眾唯那個混蛋認真無比注視著他的眼睛。
仿佛像是看著半融化了的冰淇淋一般的感覺,綠色的一片。
黏糊糊的,甜膩的,冰爽的——不合胃口的。
直到了那一天的最后,哪怕從街邊的小攤那邊分手離開,他都沒有問她讓她幫忙治療身上的殘留下的擦傷淤痕。
下手很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