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冶霖生于皇宮,母親生前貴為皇后,他生下來就貴為太子,處處遇到的都是笑臉。如果不是母后早逝,萬貴妃封后,他可能永遠看不到陰暗和骯臟。
但就是如此,他也無非是受到一些冷遇和排擠,上位者之所以為上位者,就是做人處事更周全,手段也更高明。像萬貴妃一系,也就是架空他;更高明一些的,就是謀定而后動,一招便置他于死地。
太尉府里能動陶二姑娘的,身份不會低,怎么手段會這般簡單粗暴,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更難以想象。
陶清夢見太子殿下一臉凝重,不由嗤笑道:“怎么?這就吃不下嘴了?我還以為您百無禁忌呢。”
“說什么呢?姑娘家家的,這般口無遮攔。”公冶霖頭疼,她這張嘴怎么就這么毒?難怪吃這么多虧。
陶清夢平生最討厭別人說姑娘家家,不能這樣不能那樣。姑娘怎么了?姑娘就理該當個受氣包,活該受了委屈也不能伸張。
陶清夢撇嘴,做恍然大悟狀,道:“我明白,有些事只能做不能說的。哎,我總算明白什么叫只‘需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了,太子殿下果然深諳上位者之道,小女子望塵莫及。”
公冶霖嘆氣,暗中告誡自己:“莫與女人論長短。”又設身處地想,陶二姑娘處境艱難,受了這許多委屈,難免性情乖張。她這一身的刺,恐怕也是為了保護自己。他是一個男人,怎么可以與之計較。
他念著自己的境遇,難免有些感同身受,便打定主意要好好待她,就當是善待另一個自己。
陶清夢見公冶霖不言不語,以為他生氣了,心里有些怵。人家畢竟是太子,捏死她比捏死一只螞蟻還簡單。
她不禁反問自己哪里來的勇氣對太子冷嘲熱諷?她好好審視一番自個兒,只得承認自己把太子當成了可以親近的人,才會如此肆無忌憚。她會有這樣的潛意識,大概是太子從沒有傷害過她吧?
既然如此,她何必處處針對他。
陶清夢此時此刻不禁為剛剛的莽撞臉紅,默默地撿起落在地上的面紗,重新戴好。
她才整理好了頭發,肩上便披了件衣裳。
“待會兒有婢女來給你抹藥。我還有些公務沒處理,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公冶霖走到門前停了下來,說:“你放心,楊麼麼的事我會處理好的,在此之前,她就留在這兒吧。你要是少了什么,跟婢女說便是。”
陶清夢低著頭嗯了一聲以作回答,她實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公冶霖回到書房,叫來長吏,囑咐道:“陶姑娘的床上多墊幾床褥子。”
長吏嘴角抽搐,“這天氣?”確定要鋪那么厚的褥子嗎?
“我記得庫房里有床寒玉席,你去取了出來,囑咐丫頭墊子褥子上,再把月氏進貢的毯子墊在上邊。”長吏應諾,躬身退出去,不及行到門前,又聽太子叫喚。
“庫房里有不少藥材吧?你把單子拿過來給我。”
“是,殿下還有何吩咐?若沒有,小的便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