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又有追云社、玫瑰社、建國社等種種團體,默默從報刊中搜集整理云先生的稿件,仔細品讀,揣摩其中的深意。
有些社團表面叫學習社,實際上宣傳社會主義思想,更將理想的社會形態等文反復看,求知若渴。如果云先生可以講課就好了,從文中就可以看出來,她理念清晰,思維敏捷,要是能向她請教,一定收獲不菲。
即使眾人都知道她的名字,還是習慣性稱呼云中君。從云中來,不染一塵。
季淮生偶爾與其中的人牽頭,有太多人敬仰云中君,都想見她一面。他細細考察,從中選出一些代表,再聯系姜翎,征求她的意見。
姜翎很快同意。她真實生活在這個世界,卻因各種原因,始終沒有接觸過太多人,以前住在謝家的小院里,現在住在這座偏僻安靜的莊園。
僅僅是不能說話這一點,就足以使她只能被限制在相對穩定的環境中。城市之外,識字的人不多,處處都是山匪、流民,即使出門帶著槍也不安全。
除了幾個朋友,以及一些女子互助會的成員,她再也不認識什么人,繼續保持這種狀態,會靈感衰竭,寫不出有力量的文字。
如果離開,去過更安定的生活,同樣不是她想要的。這里是輿論的核心所在,有一國經濟命脈,貼近其他人的生活,有太多故事可寫。
聚會秘密安排在一個外國人的旅館中,最近幾天旅館并不接待外客。那個外國人是季淮生的朋友,一個嚴謹沉默的醫生,值得信任。
大廳中一共有二十把椅子,坐滿大半,季淮生也在其中。
為了方便姜翎講課,墻壁上臨時掛了一塊黑板。
自從那場宴會后,云中君再也沒有出現在人前,至今為止,沒有任何報刊公開刊印她的照片。認識的人知道云中君長什么樣,不認識的人,只能聽朋友描述。溢美之詞眾多,也因此讓人無法勾勒出具體形象。
真正看到她的時候,便覺得她值得所有美好的詞匯。
或許是因為才過清明不久的緣故,她穿著黑色大衣,短發,獨行而來,周身并無任何修飾,氣場極強,僅坐在那里,就令全場安靜下來。
一時間想不出合適的詞去形容她,心中下意識升起敬意。原本準備了很多問題,甚至還想過云中君和越云舟之間的過往,現在覺得,過多關注她的私事,那是一種冒犯。
即使她年輕得令人驚訝,即使她亦有令人浮想聯翩的故事。
她是撰寫玫瑰園的云先生,因此遇襲受傷,仍然沒有放下筆。寫完重器后,陸陸續續寫了許多文章,并不輸于前兩者,只是筆名太多,沒有像前者一樣引發劇烈震動。
置生死于度外,氣度便從容下來。
姜翎起身,在黑板上寫
“諸位好,請簡單介紹自己。”
“如果大家談得來,今夜過后,我們就是朋友。”
“我是姜翎,也是云中君,還有更多筆名。與你們一樣,都希望這個國家變得更好。”
姜翎的寫字速度已經被練出來,不管是用鋼筆還是用粉筆。為了追求速度,不算特別工整,雖然是行書,有了草書的恣意,更顯疏狂。
“季淮生,玲瓏主編。”
“李臻苓,女子學院代表,向云先生問好,您的書我都很喜歡。”
“劉書衡,追云社代表,不耽誤大家時間,李同學說的,就是我想說的,我也敬佩先生的為人。”
“岳千里,京華大學代表。我也一樣。”
“”
等來的人一一介紹完,姜翎把上面那幾行字擦掉,忽然聽到心疼的吸氣聲,回頭,見一個學生說道
“先生的字太好看,被擦掉好可惜,我忍不住吸氣,要是多帶幾塊黑板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