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當年在那中東戰場上打擊基地組織的時候,最危險的時候她身中了六顆子彈,所幸都不是要害。但當時所在戰地醫院的資源本來就少,恰好沒有足夠多的麻藥來完成手術,而動這種手術的又不能昏迷過去,否則會直接導致死亡。她最后硬是咬著牙看著血肉模糊的自己,被手術刀劃著一塊塊的血肉和內臟,看著主刀醫生帶著手套的手沾滿著自己的粘稠血液。當初真是整整做了四個小時,她也是怒目圓瞪一聲不吭了四個小時。
那生死線上的掙扎,那身體上帶來的巨大的痛苦讓她至今難以忘懷,但是也知道自己不是不想哭,而是已經哭不出來了。
她猶記得即使退休之后,本來也是龍虎之姿的爺爺,在父母身亡之后也是一蹶不振,徹徹底底淪為一個經歷喪子之痛的可憐老人。白曉笙當時年幼,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爺爺一天天的衰老下去,而無能為力。
當年奮起幾代人為國家奉獻的白家,本來曾經在朝堂之上也有著一席之地。但后來她大伯和小叔相繼在二十多年前犧牲之后,又加上白曉笙父親和爺爺的離世,也瞬間沒落下去。到如今,白家的嫡系血脈只剩下白曉笙一人了。
久遠的回憶總是那么悲傷,白曉笙看著這串鑰匙,眼眸中流露出有些復雜的色彩。
如果她回到的不是現在的十五年前,而是更久遠的年月,在父母還沒去世的年紀,她能否改變自己家庭上的不幸呢?
她不知道,現在沒死已經算是萬幸,奢求太多也沒用。
“算了,一切畢竟都過去了…”
她苦笑著搖了搖頭,這個復雜的滄桑表情并不符合小太妹那十五歲的年紀。
或許因為身體的陌生吧,白曉笙感覺自己連走路都有些生疏,但她把這個原因怪罪到鞋子上。她此時穿著一雙卷邊的女士小皮靴,上面還系了個可愛的蝴蝶結,踩在地板上發出蹬蹬蹬的聲音,她就這么跌跌撞撞的從樓道中走了下去。
“嘖,還好自行車還是當年自己用的那款…”
在樓下終于看到了正常的東西,依然是自己少年時用過幾年的白色款,還好不是她想象的那種粉紅色。白曉笙緊皺的眉頭緩緩舒展了一下,動作有些僵硬的打開那鳳凰牌自行車的車鎖。
“呼呼…好久沒騎過這古老的東西了,倒是有些生疏了。”
白曉笙腳來回踩著踏板,騎在自行車上,有些愜意微閉著雙眼,任由清風吹拂著她的頭發。雖然這單車的手感,完全比不上她的大卡宴,不過那已經不是現在的事情了。
現在的十五歲少女,正騎著她的小破單車,輕輕嗅著這個世界的清新空氣。林蔭道的小路投下斑駁的樹葉陰影,在她顯得有些恬靜的臉上耀的一明一暗。
她看著道路邊稀少的行人,他們還沒有那么急躁和忙碌,臉上或多或少還是有著一些悠閑。那些將貨物擺在地上的小攤販,還沒有和城管大戰三百回合,只是做著相對老實本分最多偶爾缺斤少兩的糊口生意。這還在開發動工著的老舊城區,那些斑駁古舊的磚墻已經被拆了大半,遠處依稀能聽到那建筑機器施工的隆隆聲音。
那本應該在昏黃老照片的人或者景,一下子鮮明起來。白曉笙亮晶晶的眼眸中,倒映著這平淡樸實的畫面。沒有未來那么多的花花綠綠,也沒有那么多復雜紛亂。
剛進入二十一世紀的世界,仿佛開始了一個嶄新而又亮麗的篇章。
在白曉笙的感覺里,仿佛整個世界在那瞬間的靜止后,開始猛然倒退起來,一直倒進了十五年前的開端。
然后戛然而止,世界的車輪重新開始旋轉起來,在一刻重新向前。
騎在自行車上的白曉笙不停地蹬著踏板,風輕輕吹進她的衣領中,冰冰涼帶著些舒適感,讓她緩緩的閉上了雙眼。啊,現在的世界真是美好呢!
活著真好!
“老板,拿一杯豆漿兩根油條,多少錢?”
“好嘞,總共一塊。”
“喏,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