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將至,天色陰沉,宸昀殿內點了燭火照映著。
方才下朝的傅冉微沉著臉色,任由一眾小太監為自己寬衣,未曾搭理候在一旁的李卯。
直到換回那件玄色銀蟒紋長衫,他這才淡淡瞥了李卯一眼,“她當真如此說。”
李卯垂下頭,“回殿下,側妃確實拒絕了。”
入宮這些日,她這般做作不就是為了得到他的偏寵。如今他寵了,這人怎么反倒拒絕了?
傅冉半晌不曾開口,只兀自走到案前坐下,拿了一本今早剛呈上來的折子細細地看著。
李卯知主子心中自有思量,這會兒只貼心地奉上一盞熱茶在側,轉而到一旁研墨。
一時間,宸昀殿的書房內靜得只有紙頁翻動與硯臺磨墨的簌簌聲,像是連窗外的鳥鳴都傳不進來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將面前堆成小山般的折子批了小半,傅冉這才抬起頭來。
手邊的那盞茶已涼透,李卯忙又換上來新的。
“幾時了?”傅冉垂眼抿了口茶。
“回殿下,才過辰時正。”李卯如實答道,還不忘添了一句,“太子妃與側妃估摸著已到皇后娘娘宮中了。”
他自小便跟著伺候傅冉,這會兒自然也能猜出主子心中所想。
傅冉撂下手里的茶盞,語氣幽沉,“她受了傷,走得應當慢些。”
李卯垂著頭候在一旁,沒說話。
“想來孤也許久不曾去看望母后了。”那人說著站起身來,“去一趟坤晴宮。”
“是。”
……
彼時,坤晴宮內氣氛微僵。
許紓華不方便跪下行禮,只低垂著眉眼躬身,“妾身惶恐。太子妃行大禮叩拜母后,妾身在此站著已是心有不安,還望母后恕罪。”
她這一通話說得顫巍巍的,一聽便是從殷秀沅那兒曾受過委屈。
皇后眉頭微皺,目光淡淡掃過一旁仍舊跪著的殷秀沅,而后又落在許紓華身上,滿眼的心疼,“你這孩子向來懂事,那本宮便不強求了。”
她說著朝身旁的蕓梅使了個眼色,蕓梅趕忙端了兩盞熱茶過來。
“請太子妃與側妃給皇后娘娘敬茶。”
殷秀沅跪在地上往前挪了挪,端了茶盞舉過頭頂,畢恭畢敬地遞至皇后面前。
“兒臣給母后敬茶,母后請用茶。”
許紓華雖始終垂著眉眼,目光卻早已在那人手背上繞了一圈。
上一世,殷秀沅便是這般將熱茶潑在了她臉上,害得她額角處始終有一塊灰白色的疤痕。
這會兒她下意識地抬手撫向額角那處,心中不由暗暗感嘆這處皮膚尚且細膩平滑。
不過這一瞬的晃神,便聽得屋外忽然傳來通報的聲音:“太子殿下到!”
眾人還沒來得及回頭去看,便聽得茶盞輕碰的清脆聲音,緊接著皇后一聲驚呼,屋里霎時間便慌亂起來。
“皇后娘娘!”蕓梅眼疾手快,伸手便將倒在皇后裙上的茶盞一推,那里還殘留的半盞熱茶登時直奔殷秀沅的面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