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冉的話本該重重砸在她心上,砸得她慌忙求饒。
可眼前的許紓華面上只有略顯刻意的驚慌,和故意為之的嬌柔。
她抬手扯了扯那人的衣角,琥珀色的眸子被淚水浸得濕漉漉的,儼然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殿下不會怪妾身私下去查……”
傅冉冷不丁望進她那雙眼睛里,像是被一只手扯住了一般,掙扎不出來,越陷越深。
他太喜歡許紓華那雙眼睛,尤其是這會兒濕漉漉的模樣。
良久過后,他重重地呼了一口氣。
“罷了,此事關乎你的親弟弟,倒也情有可原。至于方才那些話是真是假,孤自會查明。”
傅冉說著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漆黑的眸子微瞇了瞇。
“有些話,孤只是不說破。”他頓了一下,將衣角從她手中扯出,低聲又說了句什么便離了書房。
獨留許紓華半跪在坐榻旁邊,微垂著頭半晌不曾動彈。
“你好自為之。”
又是這句話。
恍然覺得回到了傅冉對她冷眼相向的那兩年。
那時她做什么都是錯的,甚至連活著都是錯的。
許紓華抬起眼來,目光落在窗欞上,努力將眼眶里的淚水收回去。
試問,好自為之這種事情,怎么可能出現在一個經歷過無數次欺騙、背叛,最后落得家破人亡,就連自己也郁郁而終的女人身上?
她忽的冷笑了兩聲,撐著坐榻邊緣緩慢地站起身來。
候在外面的浣心聽得動靜,忙進來扶住腳步踉蹌的許紓華,“側妃,殿下怎么將您自己扔下……”
“他把我扔下的次數還少么。”許紓華淡淡說了這么一句,緊緊握住浣心的手腕,“走,回宮。”
浣心雖不明白兩位主子之間到底發生了什么,可瞧著許紓華這副模樣也猜到了些許。
這會兒她壓下心頭的疑惑,乖巧地答應道:“是。”
從宸昀殿到湛芳殿的距離算不上遠,可今日主仆二人卻生生走了小半個時辰。
“側妃,一會兒可要叫太醫過來瞧瞧?奴看您的臉色實在……”
“浣心,”許紓華握了握她的手,略顯蒼白的臉上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似是安慰般道,“我無妨。”
浣心還想再說些什么,二人卻已然到了湛芳殿的門口。
她也只得將話咽回肚子里,扶著主子回了屋。
只是人方才進屋,便轉身朝著側間走去。
窗外吹進來一股淡淡的青草與新葉的香氣,許紓華快步走至案前,皺著眉頭提起筆來,“浣心,研墨。”
“側妃是有什么話不好開口,故而要給太子殿下寫信?”浣心不明所以,卻也乖乖地過去細致地研著墨。
許紓華搖頭,“是給父親。”
這件事情已然如此,即便陳陽不是因為遠兒的重擊而死,可到底兩人也是起了爭執。于情于理都應來東宮致歉,再好生撫慰了陳家的人才對。
她將自己的囑托一一落筆于紙上,忽地想到了那人方才的話。
——“至于方才那些話是真是假,孤自會查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