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紓兒,你受傷了?”
傅冉的聲音讓許紓華從方才被吵醒的煩躁中清醒過來。
她抬眼對上那人的目光,有半刻的愣怔后才彎了彎眉眼。
“讓殿下擔心了,妾身沒事。”
“讓孤看看。”那人不由分說地過來拉起她的手,仔細查看著指腹那道淺紅色的傷痕。
他這樣的緊張是她未曾想到的,這會兒不由有些懷疑地喚了一聲:“殿下……?”
傅冉像是被她這一聲喚提醒了一般,手上的動作微頓,遲疑地松開她的手。
他眉頭緊蹙,繃著臉色半晌也不曾說話。像是也在質疑自己為何這樣沖動地便過來了。
確實,這并非像堂堂太子殿下會有的行為。
許紓華微垂著眉眼上前一步,指尖輕輕勾上他的手指,“殿下這樣憂心著妾身,妾身實在是受寵若驚。”
她說著便倚在那人懷里,擺出一副嬌柔又有些羞澀的姿態,“是妾身讓殿下掛心了……”
她這副模樣早與傅冉印象中的許紓華無半分相似,這會兒也只整個人僵在那里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他眉頭鎖得更緊,僵持片刻,最終還是將人從懷里扯了出來。
“既然你無妨,孤便回去了。”他說著又似乎是怕她誤會什么,下意識地補充一句,“還有許多折子要批。”
他這話正中許紓華下懷,偏她又不得顯露出來,眼下只作出一份十分遺憾不舍得模樣。
那一雙漂亮的琥珀色眸子仰起望向那人,被屋里的燭火映得清澈明亮。
“為陛下分憂自然是最要緊的,那妾身只能恭送殿下了。”她說著后退半步,盈盈躬身行了一禮。
這樣既主動扎進他懷里又急著趕他走的模樣,實在是令傅冉捉摸不透。
他狐疑地看了許紓華一眼,嘴唇緊抿成一條線,未再多說什么,轉而離開了湛芳殿。
初夏夜里的風總是帶著春末時的淡淡涼意,從窗外吹進屋里,拂過她的裙角和耳畔。
待浣心走進來時,只見自家主子倚在榻上悠閑地喝了口茶,又垂下眼去看指甲的蔻丹,完全一副輕松模樣。
“側妃,殿下他……”
許紓華撩起眼皮來,眸中笑意盈盈,“浣心,你沒發覺他現在越來越在意我了么?”
“啊?”浣心皺著一張小臉不明所以,“殿下一直都很在意您啊,倒是方才怎么這么快就走了……”
許紓華輕笑了一聲,垂眸捏起一塊蜜芽酥,掰下一角,又將大的那塊放回到碟子里。
她重新抬起眼去看浣心,問道:“你瞧這碟子蜜芽酥可是缺少了什么?”
浣心直擰眉頭,“缺了一角呀。”
許紓華不置可否,只望著手里捏著的那一小角,“這便是它失去自我的開始。”
話音一落,她便已將那塊蜜芽酥塞進了浣心嘴里,“那一碟子都給你拿去吃吧,我不愛吃甜。”
“唔……多謝側妃!”
夏景更盛,天也跟著熱起來,蟬鳴聲四起。
自打那日之后,便再未見著太子出入湛芳殿。
鸞秀殿那邊更是一次也未曾去過,里面的那位也不出來,整個東宮仿佛也只有湛芳殿算得上熱鬧。
眼下湛芳殿的眾人更是忙碌得過分。
太子親自吩咐了讓許紓華隨行,眾人自然也無敢懈怠的,處處都想著做得更好些,別惹著這位得寵的側妃。
一切準備就緒后,李卯來湛芳殿請人,“側妃,太子殿下命奴才來請您過去。該去給陛下跟皇后娘娘辭行了。”
許紓華笑著讓浣心又打點一番,這才跟著李卯上了步輦。
“聽聞這幾日殿下一直埋頭于書房,辛苦李公公照顧了。”剛剛給了東西打點過,這會兒她話里的意思便不言而喻。
李卯自然是個聰明的,笑著說了兩句“不敢當”,這才道:“南下是要耗費時間的,這幾日殿下便是想著多幫陛下分憂一些,故而也是忙得衣不解帶,人都憔悴了。前兒還念叨著想聽首曲子緩緩神。”
聽了這話,許紓華心中便有了數。
她笑著道一句“有勞李公公提點”,轉而又讓浣心賞了錠銀子給李卯,一路上再無多話。
之后給皇帝皇后辭行的禮節倒也不算繁瑣,不過是去請個安,再聽兩位長輩叮囑幾句。
只是在這期間,許紓華與傅冉不曾說過一句話。
那人的目光甚至都不曾在她身上停留過。
可感情這東西越是克制,反倒越是明顯。
出了乾暉宮的大門,許紓華跟在傅冉側后方亦步亦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