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儀無影努力地想要抓住那畫面的一絲一角,可很快便煙消云散。
眼見他不知所措、傷心欲絕的離開,她抓住他的衣袖,仿佛要拽住即將消失的畫面一樣,好像努力判斷了很久很久,回光返照的神情道:“不要消失,晉哥,不要消失……如果在天啟陣戰約之后,你可以還好好地活著,無影便原諒你,一定原諒你……”
“唯一活著的可能是將功補過,致力上官家與月烏族的和平相處,讓月烏族不再仇恨上官家,而上官家原諒月烏族犯下的錯誤……”巫晉月扭過頭,看著她昏昏欲睡的模樣,眼中的悲痛與空寂化作強烈的不舍,他跪下身軀,捧住她的臉,聲音里痛悔至極:“你可知道?此時此刻,我還在利用你阻止族上退兵。你覺得……可以嗎?”
………………
天空晦暗不明,棗紅背上的白色影子像灰暗中劃過天際,朝向云安大牢方向的一道閃電。
陳慶鋒的回話繞在耳邊,最后一夜不用再等是什么意思?風寧再也不想讓辰哥失望,這又是什么意思?我不是如愿了嗎?難道我又要失望?為什么會這么說?
那牢中無聲的淚水,怎么回事?
那戰王信令如一塊招晃布在他眼前晃動,戰王讓她自決的東西,是他讓她看到的,而八哥早就說過,將風寧剝離公儀世家,怕她離開之時,便是求死。
偏偏天啟陣的機密,風寧外泄,自己又讓陳慶鋒傳與易宇知道……
四面的建筑、枯禿的樹枝迅速倒退,馬蹄如風一般踢踏起滿地塵土,不好的預感像一片巨大的陰影籠罩著上官玉辰全身,讓他害怕到無以復加。
日出之前會離開大牢嗎?他心里遽然抽緊,狠夾馬腹,再一次加快馬速。
“辰哥來了,我也不會將我所知盡數向他透露,就算再恨你又怎樣?本王從不希望你出事……你也知道此藥于你我并無多大作用,這般做法又是有什么講究?”公儀無影暗松一口氣,默默逆氣運行,探尋身體的其他不適,只覺得他所行所言無不如浮在身周化解不開的郁火,而四面都是逆氣運行絲絲裊裊的氣流回應,全不知她已可以完成任何一個動作。
“便當晉哥將自己的感情當做誘餌吧,魚兒不上鉤,誘餌便再無價值。魚兒上鉤了,便讓它吞噬。”
一個畫面一閃而過,公儀無影似乎清晰地聽他說:“什么都可以做餌,唯感情不行,因為誘餌是遲早會被吞噬的。”
她發怔的當口,聽他聲音輕微:“影兒認為晉哥會向上官家妥協嗎?出不出事,原只看你的心意。如果影兒失了對晉哥的記憶,再險惡的布局,再讓你恨的動機,你都不會再記起,而讓族上如何理解你的意思,整個過程于你一無所知,影兒你自會免去自責和擔心。無論什么結局,你都不會傷心難過。”
巫晉月的目光黯然些許,又道:“而如果你醒來一如此刻,晉哥自不會違背你的意思,當自行脫離月烏族,一力承受承擔所有罪責。”
他努力平靜地說,那目光像在狂風驟雨里拼命掙扎著的野草花。
“我是母親傾情培育的養子,脫離月烏族自能免去牽連到月烏族……晉哥也能做到。”
公儀無影抬目,見他眼底飄搖的淚水落下,入目的淚跡讓她痛到心驚神澀,她驀地閉唇,目光里浮著的一層薄冰在凝視中漸漸融化,似聽到說:“我巫晉月除了母親從未懼過任何人,但如今我卻萬分怕你,怕你難過,怕你委屈,怕你擔心,怕你后悔……”
她低聲笑道:“晉哥你怕這么多,這誘餌做的也太真了吧?不覺得被人吞噬了可惜?”
聽她的語氣格外自然,巫晉月心口一震,抬首,那令人驚艷的面龐,這一刻,他肆意打量,這是他最在乎的人,是戰王,是女子,竟有著介于稚氣與智慧之間的容貌,鼻若懸膽,好看的唇微微彎著,能讓人想象她看見了什么。
這分明是一副產生幻覺,思緒遠行的樣子。
影兒對自己有過回應,只是過于淺淡而不自知,原來藥丸化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