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天微垂了頭,接著道:“前一會,牢內確有消息過來,說風寧的內息綿延漸深,脈象已出現回暖趨勢。”忘記這茬是錯,可只要關于風寧的事說出來,便看著尊上心里不好過,我海天什么時候也要受這種罪了?
巫晉月眸光微變,拿過一旁的扇子,握著扇柄的手不自覺地緊了又緊,然后像想通什么似的迅速站起身來,可就在站正的一瞬間,目光便落在了跟前那個被海天帶來,正偷偷拭汗的藍衣漢子身上。
“加急信件,從玉都出發至此時,幾日?”聲音淡淡緩緩,就像隨口一問。
藍衣漢子臉色一僵,無法掩飾眼底的驚慌,道:“稟尊上,小人沒敢半分耽擱,三日已是極限了。”邊說邊急急從懷里搜出一封封好的信件,雙手呈上。
巫晉月唇角掛了一絲奇怪的笑意,心口像突然涌入了一種似異想天開的情緒,好似渴望某一幕的情景幻化得如生如異,他垂下眼睫看向手里棗紅色的信封,恍惚間記起飛馳的踏云以及那馬背上如流光一般櫻紅的身影……
假如可以重新植入她的記憶,一定弄一匹更勝踏云的神駒送給她,踏云世上不會再有,可異于踏云的好馬未必就找不到,晉哥總得試一試。
他接過信件,慢條斯理的樣子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海天不由心想:尊上安排的那般緊密,消息過來了,怎么反倒像不在乎了呢?
那藍衣漢子又恭敬道:“四王爺說,無論旨意如何加急,小人都需趕至圣旨下達之前抵達……”
巫晉月神色漠然,卻抬手止住那藍衣漢子繼續焦急解釋的話頭,語氣微緩道:“本尊知道什么馬什么速度,要怎樣達成目的,若馬沒有那份潛質,不是駕馭的人有心便能隨心所欲的……你下去吧。”
海天眉頭微皺,尊上分明話里有話,這馬的性能已定,要達到目的不能隨心所欲,尊上是猜定這急急趕在旨意到達之前到來的信件內容或并不樂意,卻在意料之中。
他抬眼,卻見自家尊上扭頭將手里的信件“啪”的一聲扔在桌上。
“風寧為退卻族上大軍,不惜泄露陣中機密,族上顧忌她的感受,她若無恙,族上斷不會重兵入陣。而族上本身將戰王視為可以一較高下的對手,實際上并不想什么原因糟蹋了這次挑戰。
這重兵駐扎墨州城外原是由風寧的安危引起,而八王爺能夠順利帶走風寧,如今撤兵的唯一困擾,是族上部下原本因風寧之事蓄積的怒火在這來來回回中更難以平息,退兵對族上而言,只需要一個小小的理由而已,可能給這個理由的人,身份理論上要高上一些比較妥當,用只受命于剎龍令的飲血剎龍組織成員證明族上從無反目之心,再讓穹蒼從中獻策,讓他下旨族上撤兵,是本尊讓步,給他帝位穩固的機會。
族上接旨退軍,那聲勢浩大的千軍萬馬在一旨宣讀中云淡風輕地撤退,足以抵消族上為宸王妃畫像給他造成的難堪,于他百利而無一害,這表明族上對他的忠心與支持,是何等的風光與自傲!但凡他有一點自知自明,但凡他少一分欲權之心,只要他相信族上,這便是給他一個見好就收的機會,否則,這將是一個讓他連本帶利加倍償還的陷阱。”
巫晉月掃一眼桌上的信件,緩緩道:“神魔一念間,本尊給予的機會是本尊多年經營的心血付諸東流,是本尊最不愿意看到的結果。機會本尊已經給了,他愿意做神還是做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