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便要進宮,卻是雷電交加了。
小狐貍果斷跳下馬,然后鉆進燕無爭的馬車。
隨行的大多是燕無爭的親信,自是知道他們家太子爺的脾性,況且他們也不是不認識這鉆進太子馬車的人,此人跟了這么長時間,爺不發話,必是默許了的,這要下雨了鉆進馬車,正常不過。
“孤男寡女,你鉆進本太子的馬車,你巫大哥知道?”燕無爭眸光微閃。
小狐貍掀開窗簾看了看外面,“江湖兒女不拘小節。”
她轉過頭,又道:“哪個又知我是女的了?”
燕無爭瞥她一眼,“你和那家伙還真是物以類聚,自以為是,自欺欺人。”
小狐貍往后一靠,懶懶道:“穿個男裝就叫自欺欺人……太子爺是在說宸王妃也曾自以為是,自欺欺人?”
“說你自以為是還真的是自以為是,你能跟戰王比?”燕無爭臉色一抽,下意識卻看了一下馬車前面的人,聲音驀低:“警告你,別惹本太子。”
他暗暗提醒自己,面見父皇,切要小心措辭。
“好,我不惹太子爺你。”小狐貍坐正身子,果斷道:“我說完話就走。”
“就知道姓巫的不死心。”燕無爭哼一聲,唇角微勾,“想耍什么把戲接著耍。”
“太子的母妃也是公儀世家的嫡系后人,聲名在外,為太子爺取名無爭大抵不會是要太子爺一生籍籍無聞,無爭的意思應是隱于江湖,與世無爭,這與公儀世家的作風不謀而合,而公儀世家不爭世俗所爭,擔當與責任卻永不言棄……有時候,不爭意味著暗爭,爭卻反倒是表明不爭心跡最佳的方式。”小狐貍看燕無爭一眼,“言盡于此,太子爺定能自己體會。”
——他什么也沒做,卻完美地掌握了要害。
腦海里冷不丁冒出這么一句話,公儀無影頓了頓,此刻方才記起——有人說過,所謂的人心布局乃來自于局中正主的所疑所慮,想自己輕而易舉地進入圈套,難道……
無爭隨在父皇身邊多年,父皇焉能不知其性情?身為父皇的親衛,竟因心中不平趁機跑到天宸上官漠身邊出謀劃策,可見散漫。為逃避父皇責問便隨口胡來,否則也不會出現選妃波折,甚至在選妃當日差點挨了父皇的杖責。父皇對無爭嚴厲并非全無原因,大抵是知道他我行我素,真有事的時候方才些微正經。
無爭的稟報越是詳細,因為他的“老實”,父皇越會深思……
偏偏我怕無爭已為人構思、難以交代,讓小月陪行,母后照護……
父皇對影獨酌二十余年,若姨說她傷害了她最愛的兩個人,凄涼在外,郁郁而終,母后隱居寧谷難道僅僅是因為驕傲?若姨和父皇何曾不是母后最愛的兩個人?無爭在母后心中的分量不會亞于無影,無爭的心思,母后絕不會無動于衷。
而無爭對我有多真,便會有多在乎我的意思,他對父皇的回稟便有多“坦誠”。
辰哥對家規不滿,竟輕而易舉地將父皇母后扯了進來,公儀無影隱隱一絲不淡定。
高大的身影將她攏得很好,他緩緩看向天空,那從容仿佛能隨時讓懷中之人擺脫即將大雨的困擾,回眸時,他討好似的微微一笑,隨手從她衣襟上捻下一片飄落的槐花,很自然地放在鼻間聞了一下,然后隨指一彈……
皎皎白指,淺淺如玉,槐花極香,彈指極逸,墨發在風中微微揚起,搖曳在昏暗光線的背景下,他漂亮得那樣云淡風輕。
攏著她的手臂突然一緊,她垂著的手亦被握住,四周雖無人影,可公儀無影卻做不到旁若無人。
“又干什么?”她掩飾著內心,冷著臉斥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