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開嶺看看他,也不再多問,站起身來,又遲疑地回頭看看他,一咬牙推門而去。
夜色下,黑八手里攥著兩根火腿腸,邊吃邊道,“岳書記,你叫我們來干活,有什么好處?”
“要不直接任命你為金雞嶺村副書記?”岳文挑挑雙眉。
“真的?你說了算嗎?”黑八一臉期待。
“我說了不算,你回組織辦自己給自己下道任命通知不就行了!”岳文促狹地眨眨眼睛。
蠶蛹、彪子都笑起來,“八哥,你本來就是官二代,還當什么副書記,配不上你!”蠶蛹搶過一根火腿腸。
“你罵誰官二代呢?”黑八有些忌憚岳文,可對蠶蛹絲毫不客氣,“岳書記,一個周的時間都快到了,廣場八字還沒一撇,實話跟你講啊,街道想看你的笑話的人多著呢,你這個書記恐怕也當不成了,呵呵,到時候我也鄙視你!”
“鄙視我的人那么多,你算老幾?”岳文不屑道。
胡開嶺本來就看不上黑八,大事在前,他更不客氣,也不管他是街道的干部,大聲訓道,“一邊待著去。”
黑八不敢造次,乖乖走到一邊,在胡開嶺背后狠狠做了個拳擊姿式,卻不敢真的打在胡開嶺身上。
十輛拖拉機吐著長煙,幾十名精壯的漢子抗著鐵锨也已聚齊待命,看著這一支隊伍,岳文有些激動,他嗓子一咸,只吼出兩個字------“出發!”
胡開嶺、黑八等人紛紛爬進拖拉機的車斗里,十幾輛拖拉機象一條長龍,嘶叫著,慢慢開出了金雞嶺。
老書記遠遠地站在小賣部門前,看著山上蜿蜒而去的車燈,象一座雕塑一樣,靜默不語。
拖拉機開出金雞嶺,由街道南面往東而去。
皎白的月光下,靜靜的辛河無聲地流淌。月光如流水一般,靜靜地瀉在河流上,如銀的水波閃閃地顫動著,神秘而寧靜。
岳文示意著拖拉機在一處干涸的沙地前停了下來,“到了,大家下車吧。”
胡開嶺走到他跟前,狐疑地說,“你想用沙墊個廣場?”
“錯,”岳文笑笑,“我想用沙換個廣場。”
胡開嶺一拍腦袋,“明白了,呵呵,這不是沙,這都是錢啊,老少爺們們,動手干吧!”他拿起一把鐵鍬,大踏步走下河灘。
不用宣傳,也根本不用動員,干這種事,二剛等人早已興奮起來,他們如猛虎下山,使勁往拖拉機里挖掘著,一锨沙就是一锨錢,誰都不傻,挖得多賣得也多。
二幾十個壯漢興奮地地往拖拉機上鏟著沙子,岳文自己也拿過一把鐵鍬,彪子卻走過來,大聲道,“文哥,挖沙,需要水利局同意。”他在鄉建辦工作,多少知道點政策,由于激動,噴了岳文一臉唾沫星。
岳文笑笑,“彪子,唾沫是用來數鈔票的,不是用來噴人的。”他看看早動起手來的黑八,“沒事,我們也沒貪沒占,全用在村里的建設上,有事,領導會去協調的。”他大聲喊道,“大家使勁挖啊,除了修廣場的錢,剩下的都是自己的!”轉眼,他卻這樣鼓勵道。
想法只是在腦子里一閃而過,看著黑八都賣力地鏟著金黃的沙子,彪子發聲吼,沖下河崖。
當天微微亮,腿疼胳膊酸的金雞嶺的老少爺們載著滿滿五車沙回到金雞嶺時,岳文手里也多了一摞厚厚的票子。
“嘩拉”,金黃色的沙子倒在了小賣部門前的廣場上,晨曦下,金黃色是那樣耀眼,那樣奪目。
多少年以后,岳文還時常夢到那一大堆金黃色的沙子,因為那不僅標志金雞嶺的建設正式起步,而且標志著他正式走上了一條大路——建設之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