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些仁慈卻被一次次證明是個笑話。
于是他的心越來越硬,遇到墮化者之后殺得又快又狠,甚至懶得去聽他們想說些什么,也不去費力求證他們是否正在與惡念對抗、還保留著人性。
反正墮化者殺無赦嘛,這是道門鐵則,誰也無法改變,他也不過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執行者而已。
直到他發現自己墮化的那一天。
“深兒,不要再問了。”爹臉上出現了難堪的神色,“相信爹,爹不會讓你失望的。”
“好,我不問。”
他又笑了笑,沒有去問爹口中的“處理方法”是什么,給彼此都留下一份顏面。
殿內一時陷入了死寂一般的沉默。
他跪在地上,思緒無邊蔓延,想著這個夢怎么還沒結束。
“你若真的不想當掌門,我也不強求了,只是新掌門上位之后,你必須得立刻離開千仞派,走得越遠越好,甚至連方圓萬里的土地也不要踏上,如非萬不得已,否則不要再回來。”
他笑了
“爹為什么總要趕著我離開,我可不要走,千仞派就是我的家,就算死我也要死在這里,而且解叔可不是這么沒有容人之量的人,我在千仞派長大,他不會連一個落腳之地都不留給我的。”
解叔是千仞派副掌解志,也是千仞派下一任掌門除他之外最有競爭力的人選。
千仞派內很多人都在傳,要不是傅慷掌門生了一個天生陣心的兒子,那么下一任掌門理所當然該由解崇光的血脈接任。
畢竟解崇光在兩百多年前可是親自率領全宗門的弟子行走天下布設凈化法陣,對千仞派和天下人都有著非常特殊的意義。
所以有些外人便以為他和解叔一定勢同水火。
但其實他和解叔的關系其實沒有他們想得那么惡劣,解叔看著他長大,小時候還抱過他幾次,也一直把他當做自己的子侄看待,這次回來遇上了還關心了他幾句。
所以他打從心底覺得,若是解叔能成為掌門也挺好。
解叔有能力有熱情,在他的經營下,千仞派或許會迎來一個新的高峰。
而且其它宗門看在已逝的解崇光解宗主的份上,也會在宗門往來上多讓上幾分。
爹嘆了一口氣。
“你解叔本事是有的,但太沖動,自負且急于求成,我和他理念不合,千仞派到他手中未必是一件好事。”他沉吟著,“你是我的兒子,又是我一手培養長大的,你的性格我再清楚不過,你行事沉穩,遇人包容,外柔內剛,遇到絕境時又能破釜沉舟、轉敗為勝,想把千仞派交到你手里不僅是出于私心,而是我清楚,你是繼承千仞派的最好人選,你可以讓它更上一層樓。”
他笑道
“爹,你可真是我親爹,到這個時候你還在夸我,就算我再合適也當不了,除非你指望千仞派隔個兩三年就再換一任掌門。”
爹神情一愣,繼而又要發怒
“為什么要隔個兩三年換掌門難道你成為掌門過個兩三年后不想當了就把攤子撂給別人傅子深,你不是小孩子了,不要把宗門大事當做玩笑”
他心中不解,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嗎,他過不了兩三年就可能徹底墮化,到那個時候還做掌門可不是要把千仞派往泥坑里帶嗎
還是爹就對他那么有信心,認為他毅力遠超常人,能堅持個三年三年又三年
那還是饒了他吧。
他想了又想,最后還是決定要戳破爹的這個這個不切實際的幻想。
“爹,紙是包不住火的,等所有人都知道千仞派掌門是個墮化者,會毀了千仞派的,到時候,第一個把屠刀對準我的,就是千仞派內的弟子。”
爹突然不說話了。
他正要懷疑是不是自己話說得太重時,面前卻是一陣風聲,接著,他的兩側肩膀被人重重鉗住。
爹的聲音里第一次出現了無法掩飾的慌亂和顫抖
“你墮化了什么時候的事你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