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后來,蘇花朝都難以相信,她和宣志譯也曾有過那么一小段的安然時光。
打破室內靜謐的是蘇花朝手機發出的短信聲,“叮——”的一聲。
蘇花朝拿起手機,
——晚五發布了。
在下午五點,在醫院的病床前,在紛擾的地鐵里,在人跡罕至的荒山中。
蘇花朝起身,拿著文件夾,和他告別:“拿走了,再見。”
宣志譯起身,坐在床上,頭上裹著綁帶的樣子十分滑稽,但他滿臉真摯的和她告別,也和她致歉,“對不起。”
蘇花朝笑笑。
宣志譯又說:“我是真的想和你道歉的。”
她推開門,沒有半秒的停留,離開。
門一點點的合上,最后留下一條狹窄細縫,宣志譯透過那道細縫看著蘇花朝的身影離開,消失。最后,他渾然無力的躺在床上,想:
或許一直以來只是他的單人戲,而她一直冷眼的看著他像小丑般的舉動。
無從原諒,也無所謂原諒。
但好歹,他說了那聲,抱歉。
·
蘇花朝離開醫院以后沒有回到工作室,手機放在中控臺上一直在響,嗡嗡的鳴叫聲接連不斷的響起,來電都屬一人,馮攀。
他試圖用這種方式提醒她,蘇花朝,我現在還是你的老板。
只是在蘇花朝眼里,他早已成為一個合格的商人,世俗的朋友。
到了此刻,蘇花朝想了想,已經不是朋友。
她這人有的時候,還是太狠。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所以她沒有接馮攀的電話,只是發了個微信給小右,提醒工作室的人明天按時上班。
但車子一經停下,再發動的時候,她卻不知道到底要往哪里開。
南城那么大,她一時之間,竟漫無目的地很。
最后啟程的時候,她開著車,繞過無數巷子,最后停在了蘇園的大門前。
兜兜轉轉,人終歸,還是要回家。
那時蘇園已經開始演出了,夜晚降臨,院子里架著的臺子上開始表演,咿呀的語調哀怨而又纏綿。蘇花朝抄小道往戲臺那邊走,看到那偌大的荷花池已結上一層厚厚的冰,落雪重積,早已不復夏日時的茂盛綠意。
每晚來蘇園聽戲曲的人還是不多,戲臺下只有零星幾個人坐著。蘇花朝有時不得不感嘆,陳清月到底是抱著何種想法,才讓蘇園堅持到現在仍舊營業。
換做是她,換做是她的話,早就把這片改造成咖啡館,位置好,人/流大,如果開了咖啡館,每日的收益一定不菲。
有時候蘇花朝覺得自己是真的清高,但在當下,她也是真的世俗如眾生。
蘇花朝站在臺前聽了會兒便走了,她繞過戲臺往后面的院子走去。
這個時間,陳清月大概在客廳里和傅遠看著電視聊天吧。
傅遠是她的第四任丈夫,經營著一家跨國公司,算是南城數一數二的人物了。
所以很多人稱陳清月是交際花,蘇花朝也沒覺得哪里有錯。
蘇花朝推開門,進了里屋,室內,傅遠和陳清月坐在餐桌旁,而二人的對面,坐著一位少年,穿著灰色衛衣,雙手插兜,微垂著頭,蘇花朝看不清長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