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被我噎住了,好半天說不出話,臉色糾結得要命,我看了不忍心,決定不再難為他們,好心換了個包大人近來身體如何的話題。
茶會解散時,張龍猶豫了一會兒,開口道:「小春,你既然都回來了,有空便來府里坐坐吧,大伙兒都惦記著你呢!尤其是展大哥,這幾年他可沒少探聽你的消息。」
我愣了愣,隨后笑道:「知道了,我改日便登門造訪。」
(一五八)
這次回到汴梁后,留華曾問過我當初為何一去經年,我回他說這事有點兒復雜,非三言兩語所能道明,總之一時間解釋不清楚。
留華現在已年近弱冠,出落地也算清新俊逸、氣宇不凡,還考上了舉人,我的話已呼弄不住他,他當場翻了兩個白眼給我看,口里念叨著不想說就別說何必敷衍人,然后哼一聲就出去了。
………………
你們說小時候還這么可愛的一個孩子,長大后怎么成了這副模樣呢?
這叛逆期也來得晚了些吧……
附帶一提,其實這篇回憶錄里的謎之吐槽大部分都是出自他的嘴……當初這孩子的培養方向是不是出了點問題?
(一五九)
再說回兒童誘拐案的善后工作,在做牛做馬地忙了一個月多后,孩童們陸續被家屬帶回,我和雷兄也終于可以喘口氣了。
這將近一百個孩子里,有小部分是真正無親無故無人來接回的孤兒,由包大人開出孤兒證明,讓他們得以進入認養系統開放讓人領養。因為本案轟動一時人盡皆知,所以很快就有善心人士出面表示愿意領養,幾個年齡較小的孩子已被適合的家庭帶走,但九歲以上的孩童因為年齡偏大,一般家庭認養意愿較小,所以遲遲沒有結果,仍有十人左右待在百善堂里等待消息。
在這群人中,絕大部分剛好就是那些與我在瞧縣曾一起「共患難」過小童軍們。
這群童子軍以留華為首,共有八人,皆是酸棗縣留莊村人,留華正是原留莊村村長的兒子,年前一場天火將他們村子燒毀,村人四處逃散,這八名孩童的父母皆葬身火窟,無處可去,只好在城郊的破廟棲身,沒想到后來卻被人口販子抓走,部分年齡較小的孩子被賣到方府而分散,才有了后來的故事。
這些孩子本是同村人,從小一同長大,又一起經歷了這段苦難,彼此之間早已產生了強力的牽絆和感情,不太愿意分開,更增添認養的難度。他們大部分年齡已偏大,如今又要找到能滿足他們希望的認養家庭,其機會是幾近于零了,只有強制打散,或許還有機會,但他們之中又有幾對親兄弟姊妹,強制拆散對彼此而言是僅存的親人……似乎也令人不忍,但要找到愿意兄弟姊妹一同收養的,又談何容易?
將情況上呈給包大人和公孫先生知曉后,他們也表示無可奈何,只要我好好開導開導他們,曰如此總比流落街頭來得妥當。
是故我才會坐在這百善堂偏院的亭子里,眼前卻坐滿一堆紅了眼眶的小孩,弄得自己很為難。
(一六〇)
「這樣也好。」
童軍長留華開口,雖然他自己也頂著一雙兔子眼:「有家庭愿收養,總比流落街頭餐風露宿來得強,虞叔叔,就拜托您們費心找找愿意收養我們的家庭了,有一個是一個罷。」
留華身旁一名六歲的女童緊緊抓住他衣袖,揪著一張小包子臉哭著喊:「哥哥,蕾兒不想跟你分開……」
留華小手摸上女童的頭,淚水在他眼眶里打轉,卻強自忍住沒掉出來,但聲音仍掩不住哽咽:「蕾兒乖,要聽話,這樣對妳最好了……以后有床睡、有飯吃,再也冷不著、餓不著了,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