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九)
開工第一天,公孫先生就拿著一迭字帖來找我,委婉表示身為一個文書工作者字體應優美,在下字「不甚好」,該回家多練練,每天練一時辰最恰恰好。
在下堅持休閑應與工作分離,不該將工作過渡回家,所以我搖了搖頭,平靜地表示自己字體已定型,想改也改不了,早就沒救了,字什么的看得懂就好,在下又不是藝術工作者來者。
我語重心長地同他說:「其實我字也不算丑,它只是也不算美而已,倒還算整齊不難辨認,子曰中庸之為德也,其至矣乎,我這樣便行了。更何況就是因為有我這種人存在,才更能襯托出先生你們這些書法大家的不平凡啊!」
當時公孫先生握著字帖的手緊了緊,不知是否曾想過不計文弱書生的形象設定出拳打我,不過他那日似乎是有事要忙、又或許是想起我系無償幫忙多作要求不慎合情理,還是根本懶得同我溝通?
總之他最后放了我一馬,沒像前一日那般「唐僧」我,就這樣隨在下去了,從此再沒提過讓我練字的事情。
(一八〇)
頭一年進開封府做白工的那年度年底其實曾發生了件大事,但在闡述這件大事之前,尚有一段關于馬漢的小插曲發生。
而要說起這段插曲,合該先介紹介紹馬漢這個人。
(一八一)
馬漢是個酷哥。
這應該是全汴梁城都知道的事情:他沉默寡言、惜字如金,總是擺一張酷臉,臉上少有表情。
馬漢長張龍一歲,于四校尉中排行老二,彼時年方十九,身高與展昭差不多。
客觀來說,馬漢長得蠻帥的:濃眉虎目、赫赫精神,面容棱角分明,擁有如小麥般的健康膚色,綜合氣質堅毅瀟灑,就可惜一道橫過右頰的深長刀疤,破壞了這張原本算是秀氣斯文的臉蛋。
說是這道刀疤造就了一代酷哥的誕生其實是一點兒也不為過。
馬漢幼年曾被山賊擄走過好幾日,就在家人以為生還無望準備操辦后事的時候,他竟自己從山里走出來了!臉上帶著一道深可見骨的可怖傷痕,鮮血就這樣嘩啦啦地流滿整臉,鄰里見了是又挫又驚又喜,原來他一個孩兒竟把看守他的兩名大漢一鍋踹翻了,就這樣自力救濟逃出了生天。
由此可見,有些人的神勇真是天生的,常言道:七歲定終生,這話說得是一點兒也不假!
我不禁回想起七歲時的自己……想當初的我是在做甚呢?
那時在下為了搶回被奪走的棒棒糖,正把隔壁座位的鼻涕男壓在地上打呢,后來被我阿爹領回家教訓了一頓,小屁股高腫了三個日夜,坐椅子都得先塞上三層坐墊,免得酷刑加身……唉,這悲痛的過往不提也罷。
總之說回馬漢的孩提經歷,話說當時的小馬漢臉部因此光榮負傷,可這道傷痕太深太狠,似乎竟一刀切斷了他部分顏面肌肉,使得即使傷口痊愈后半邊臉頰仍難有動作表情,才造就了如今面攤大馬漢的誕生。
所以馬漢并非有意裝酷而不茍言笑,他也是很苦的,與其只動半邊臉笑得陰陽怪氣嚇跑別人順帶打擊自己,他寧愿從此板著臉了,長久下來順道將沉默寡言的性子也給一并育成了。
馬漢雖然臉上少有表情,卻不表示他是個情緒內斂、難以捉摸的人,相反的,他為人爽俐,總是藏不住心思,是個容易看透喜怒哀樂情緒的老實人,但又不至于淪為沖動莽漢。
咦?問在下面無表情又沉默寡言該如何看透?
在下只能說人除了言語表情外還有許多表達情緒的方法,比如眼神啊動作啊氣場啊等等的,熟了也就了解了……你們懂得,ok<一>?
(一八二)
在下曾經提過馬行街夜市鐵拐李的蜜煎雕花是唯一一樣可以讓馬漢瞬間變臉的食物,那是一個慘痛的教訓,告訴我們以后絕對要離手上有蜜煎雕花的馬漢遠一點,千萬別在此時驚擾了他大老爺,否則將留下一輩子難以抹滅的心靈創傷……
……今日夜深了,不適合回憶創傷,明日再行筆繼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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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注:
<一>ok:傳言在某遙遠的熱愛舞蹈的某國的人民中,每每應承他人時都會習慣性地用雙手擺出一「圈」一「二」向上伸直而呈腳三七步的姿勢舉在頭頂上跳舞,久而久之就演變出一種類似此姿勢「ok」的象形符號文字,用來代表「好、沒問題、明白了」之意的番邦語。由于字形簡潔明了,書寫方便,在江湖中頗受速記者的喜愛,是種內行人才知曉的簡形文字。
作者有話要說:公孫先生絕招出手。
順帶一提,毗盧帽即所謂的五佛冠。就是從小大部分話本啊電影啊里頭唐僧會戴的那種帽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