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七四)
會被堵在這間甜水巷的店面內,說來得回溯至當日的稍早,在下本心血來潮打算去會靈觀拜拜,兌現一下于陷空島上落難時曾想過要找大師來消災解厄的靈感。當時我好康逗相報,不忘問近期亦衰事不少的展昭是否一道前去,可惜被他以一個微笑婉拒,而白玉堂那閑人偏偏又嫌觀宇無聊,不愿跟來。
若他們之中有一人同行,我彼時便可搭便車直接踩路人的肩膀跳窗逃生去了,何苦與人相擠于此處掙扎求生?
我呈大字型被人潮擠貼在墻上,端是動彈不得,只能靠嘆氣來表示心中無奈,萬分后悔自己方才因一時嘴饞而決定先繞來買甜食吃的愚蠢行為。
……怎么便這么巧剛好碰上狄將軍也來這家店里買吃食呢!
(四七五)
才沒多大的店面當時就被擠得如同沙丁魚罐頭一般不堪,店門口里外不知圍聚了幾層的人墻,黑壓壓地差點正午的日光阻斷成黃昏!從隔壁八、九歲的鼻涕蟲缺牙妹,乃至鄰里五、六十歲的老公公老婆婆,路過的貴家仕女、經過的五陵少年,無論男女,不管貧貴,全圍堵在這店的四周,各個爭相往前擠,為得就是想看這近來炙手可熱的英雄人物一面。
「狄將軍!狄將軍!狄將軍!」這是聲浪一。
「狄天使!狄天使!狄天使!」此乃聲浪二。
「漢臣!漢臣!漢臣——呀啊!」瞧瞧這些不害臊的小娘子,連人家的表字都叫出來了,一副跟人家很熟的樣子。
最后這名喊出這句「漢臣——呀啊」的小娘子正好擠在我的前頭,她呼出一聲「天哪漢臣瞧我了!」之后,喘著大氣嬌呼一聲倒下,后腦勺直接撞上我的鼻梁,痛得我當場就飆出幾句不雅話。
(四七六)
馬你個令妃娘娘咧,這女的練得是什么俗世派的鐵頭功!
老子鼻血都流出來了啊!
(四七七)
……請莫用這般看著粗鄙之人的眼神看著在下,在下平常也算是謹守禮儀之人,甚少會在人前說出此種不雅之詞。
我通常都把臟話放在心底問候來者,從不輕易說出口的!
(四七八)
忽然,四周安靜了。
滔滔人群忽然如摩西分海般于我身前讓出一條路,直通店中央一名穿著青衣的男子,那名男子正舉步朝……這里走來?最后停在我面前?
我看到附近的群眾的紛紛用忌妒忿恨疑惑抓間諜的目光掃射向我,那眼神像雷射光似的,頗有恨不得將我開膛破腹連人燒得干凈的意思,毛得我都忘記自己正在流著鼻血,任它們啪搭啪搭地淌了個滿襟都是。
我抬頭瞧向眼前之人。
此人高約八尺,身著素面青衫,雖是一襲雅樸的基本款式,卻讓他穿得風逸出塵。扇子面的身材,眉如濃墨,眼若星辰,鼻如懸膽,唇若丹霞,風姿挺秀,儀表瑰杰。雙目清亮有神,顧盼生輝,一望即知為人中龍鳳,可惜面頰上生生黥了一個代表軍籍的金印,使這塊俊美的畫布有了瑕疵,但并不影響他身上一股颯爽不群,足以傾折人心的特質。
此人從懷中掏出一方帕子,遞至我跟前,瞥了一眼我的鼻處示意。
附近幾名女子喉間發出不甘的低鳴,聽來頗有些咬牙切齒嫉妒憤恨的意味。
我呆呆與他對望,呆呆地收下帕子,呆呆地照他示意地拿來擦了擦臉上的鼻血……
「……啊!」
「——怎么可以?!」
「居然真拿狄將軍的帕子,去擦那般骯臟的東西?!不可原諒!」
人群中討伐的聲浪頓時此起彼落,瞬時便將我變成了全民公敵,批罵成十惡不赦的罪人!
我拿著手上的帕子為難了,放下也不是,繼續抹也不是,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四七九)
……話說在下以后還能不能安全地在街上行走啊?
該不會走到一半被人蓋布袋吧?!
(四八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