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來了。
我,回家來了。
(六五二
那日,我牽馬走在街上,展昭伴在身側,隨我一路漫步往舊城走去。
超過半年不見,他看著有些不一樣了。俠氣內斂了,儒氣增顯了,整個人似乎變得更成熟、更穩重,又更加可靠了。就似一顆原石,逐漸被打磨出了光華,當鉛華洗退,蒙塵褪去,那內蘊的曖曖光芒便慢慢嶄露了出來。
想必隨著時間經過,這光芒將會一日更勝過一日吧!
就不知是否會有那一天,他終將耀眼到令在下無法再舉目接近而逼視?
望著他清雋的側影,官帽下墨黑的緞發、濃艷若血般的衣襬張袖,于寒風中掀舞。烈烈北風之中,紅繩紅翅烏青絲,襯著身后一片景梨白,姿態如此鮮明灼耀,幾令見者難忘。
視線忽然就朦朧了起來,他的身影,轉瞬間,彷若變得遙遠而飄渺。
……是啊,我怎會忘了呢?
這名男子,本該是立在那天邊的人物,遙乎渺乎,本應觸手難及。
究竟當初,是如何能和他扯上此般交集的?
這份交集,又還能持續多久……?
我心中竟無端生出了些許悵然。
(六五三
后來從我才知道開封府這七個多月過得有多精彩!
難怪能把人打磨得都透亮透亮的了……
簡而言之,開封府那年度接了超多大案,期間一直徹底奉行剛正不阿的鐵血手段,不僅砍了幾名富商之子和權臣親戚,還再接再厲繼續努力,一路向上沖刺業績:先斬駙馬爺、再斬國舅爺,最后再來個鍘王爺,弄得滿朝文武震動,驚嚇了朝野、轟動了鄉里,讓官呼見鬼、民呼顯神,各自紛紛議論。
那段日子里,百姓間最火紅的一句寒喧語不再是「喂,呷飽了沒?」,而是「喂,今日聽審了沒?」。大伙只要一得空,便會呼朋結伴相約去開封府衙旁聽公審——這使得好長一段時間里,開封府的門前總是擠滿了人潮,嘈雜擁擠,把肅穆的公門之地活生生變成了生活化的菜肉市集,日日熱鬧非常,弄得跟里民活動中心一般熙攘。
而「包青天團隊」于民間的呼聲,更是一路攀紅升到漲停板,百姓間逐漸流傳起一句話,曰:「關節不到,自有閻羅包老。」甚至有自稱為命理大師的眉山道士跳了出來,信誓旦旦地表示包大人便是那天上的文曲星轉世,此次下凡便是來救濟蒼生的!順便將彼年定義成皇室大兇年,才會衰事連連,呼吁皇室最好祭天拜祖一下,以免厄運纏繞后果不可收拾。
(六五四
相對于漲停板的青天呼聲,開封府那段日子的刺殺事件同樣也攀向了新的巔峰,平均三天一小刺,五天一大刺,第七天還會不時來個跨越集團的合作攻擊,使得府內眾衙役有將近半年的時間皆處于睡眠不足的狀態,脾氣異常暴躁,連帶巡街都板上張臭臉,出手益發狠戾,被投訴了不少次曰「服務態度不親切」,或「行事暴力,執法過當擴張損害」,弄得上頭那位官家也頂不住壓力向包大人垂詢了幾次,聊表「關心」。
不過凡是經這段苦熬過來的衙役們,全體武藝精進,開封府的武術水平,自此達到了歷史的高點,這一票班底被后世傳喻為開封府史上的「黃金三年」,順便奠定了「開封鐵漢」這套將來紅遍半邊天故事背景的基礎。
(六五五
而除了明刀暗槍的刺殺以外,使毒暗殺的橋段也屢見不鮮,那陣子公孫先生發揮了百分之五百的戰斗力,金光一閃變身成為超級公孫!除了原司的陪審、書記/秘書、顧問及家庭大夫的職務外,還一手囊括了防毒治毒兼園藝培育的大業,常忙得足不沾地,差點練出了一雙無影腿的功夫來。(注:公孫氏無影腿,主匆匆來無影,又匆匆去無蹤。
公孫先生彼時不但在院子里辟了一片藥園專種解毒之藥草以備不時之需,更為開封府的飲食建立了「一條鞭」的獨立操作系統,從選貨、進貨、送貨、烹煮、裝盤、上菜,到驗毒,皆有專人專責,層層把關,從根本杜絕了外來者在這系統鍊里投毒的可能性。
最后,每一旬末,開封府全體上下,還可以得到一碗公孫先生特制的強身健體清熱解毒的萬能精力湯……
(六五六
就在下事后訪問眾衙役的結果,這碗湯的評價普遍不太討喜,其中以馬快耿春的十二字回憶箴言,堪稱短小精悍,意簡傳神。
耿春曰其湯:黑如稠泥、嗅如斃魚、食若腐竽!
結論:要不是先生下了強制令(抖),拿刀砍咱咱也不喝(悲憤)!
由此可見一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