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七一)
最后,包大人仍是派王朝到廚房請了一趟張嫂過來。
張嫂年輕時被人稱為「后巷小桃花」,曾叱咤開封府……的后巷,電暈過無數男人,惹得十里鄰人為她醋海生波,從如今估計至少破四十的水桶腰來觀察,完全想見不了當初那番盛況的端倪。傳言她專精于一零八種眉毛畫法,年輕時曾日日變換,接連三月眉式不重樣,因此獲得了個「眉神」封號,遠近馳名,人人都稱張嫂的化妝技術叫一個精湛,叫一雙出神入化。
大神張嫂一駕到,便將王馬張趙這些三流的牛鬼蛇神全拍開去一旁納涼,卷起袖子讓專業的人來!
時隔多年重拾舊技,挑戰的還是男畫女妝的新潮領域,張嫂精神一振,激動地不能自己,頗有乩童上身的前兆。她盯著在下的臉認真地研究了足有一刻鐘不止,動手第一件事便是拔我眉毛。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如今卻被輕易毀傷,我痛得哀哀直叫,可張龍卻在一旁樂得哈哈大笑。
幾經妝點之后,不得不說張嫂的傳說確實其來有自,望著鏡中那張清雅淺淡的妝容,在下一貫自認爽朗的臉竟讓她生生凹出了幾分水靈靈兼楚楚可憐的模樣,嚇得趙虎直接用眼神投訴這不是虞春這不是虞春這不是虞春!
(八七二)
完妝定稿,包大人眉展眼舒,撫胡微笑很是滿意,滿意到立即下令展昭同張龍,明日便帶我出發往襄邑縣查案。
瞧瞧這專門壓榨人的包子壓榨起人來時這順手的樣子…………小二!再給我加點來一道生煎包!
在我心中大啖生煎包的當會,便見公孫先生欣慰地瞅著我,眼神十分詭異,要我來解釋,里邊大概參有一種感嘆吾家有女確實沒長歪的安慰……就是他果然沒看走眼的意思。
出發前,他語重心長地叮嚀在下,記得要舉止端莊,出要優雅入要賢慧,立要嫻淑坐要嫻靜,動要貞重靜要貞淑,開口閉口不可忘記氣質,還有出門在外萬事要聽從展護衛安排莫要自主找麻煩,總之千萬小心不要露餡,嘮叨得像在為將出嫁的女兒復誦女誡一般煩人。
好在行程緊迫,唐僧不及全力發揮,不然待到主演雙耳潰爛,這計劃也差不多可以宣告流產了。
(八七三)
到襄邑縣查案之前,其實曾發生過幾個小插曲:
其一,系發生在張嫂幫在下定妝完的當日稍晚。
見趙虎金魚般盯著我發愣,我一時興起,模仿時下仕女青蓮款步地走向他,揮揮帕子(看這套裝有多完備,連帕子都備齊了),將腰一扭,諂媚地勾搭上他肩頭,用秋水般的盈盈笑意對他眨了眨眼睛——一句以蔽之,我嘗試對他放電來者。
結果趙虎轟得一瞬,臉即刻紅得像顆西瓜一樣。
我:「…………」
……沒想到這小子如此純情,跟女人一碰就流鼻血的馬漢有得拼了!
我在心底哈哈大笑,開封府戀愛低段班的學童,辣手摧草的完美目標!
只見趙虎以手絞衣扭捏難安,蠕動著身軀意欲掙脫我的魔掌,可又制手制腳不敢往我身上招呼,與平日常將我當沙包拍打的模樣實在相去甚遠。
我愈看愈有趣,手下用力,將他勾得更近:「呦,這位小郎君,您是怎么啦?莫害羞呀,奴家最喜歡會害羞的人了,您這樣會讓奴家把持不住啊!」說罷效法林老鴇伸指往他胸前經典一戳,再往他耳旁吹了一口輕氣。
趙虎雷打般跳了起來,赤紅著臉指著我「你你你你你」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我看他臉上的西瓜肉都摔成爛西紅柿沁進耳根里去了,可仍不敢對我動手動腳,脖子自然還被我給死死攢著,強迫保持著吐息拂面的距離,不禁哈哈大笑。
趙虎急得都快哭了,可憐兮兮地轉向展昭求救:「展大哥……」
展昭大手一提便將我從他身邊拉走,動作利落態度決絕,跟在驅趕啥有害昆蟲一樣。
「好了小春,」他語有責備地睨我:「你便莫要再欺負趙虎了。」
我忍不住白他:「我哪有欺負他?誰讓他反應這么有趣呢。」
說罷,腦有靈光,改啪噠一聲將自己的魔爪放到展昭肩上,步向下一個調戲的目標,嘿嘿笑得像個猥瑣大漢一樣猥瑣:「展昭哪,我的好兄弟啊!說起來還沒聽過你的評論呢!說吧,你覺得我這扮相如何,還行么?」
展昭見狀長眉微微一挑,我趕緊一視同仁,用秋水般的盈盈笑意對他啪眨了幾下眼睛,意圖用暫時取得的「女性魅力」惡爛他……誰叫他剛才看了別人的臉后竟轉身去角落抽肩膀!這實在是太沒有禮貌了!!
可這展昭真不愧是展昭,開封府戀愛低段班的學童絕對不包含他在內!只見他泰山崩于頂而不改其色,面上無波無瀾,默默往我臉上瞅了一會,從容吐出兩個字:「……很好。」
「很好?」
「……出乎展某之意料。」說著,展顏輕輕一笑,烏潤的瞳子近在咫尺,里頭眸光靈動,晶瑩如水玉,一時竟叫人移不開眼,「沒想到小春你細細妝扮起來,倒也是清秀佳人一名。」
我瞬時被他閃得兩眼昏花,還沒來得及察覺到此人竟在反放電,就見他嘴角一勾神色一轉,語帶調侃道:「再來只要想辦法將此處藏住,」他指了指自己的喉結,「便可出去顛倒眾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