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忍不住于心里感嘆,感嘆今日立于他跟前的,若非我等這種素來與他熟識、平日早對他皮相練就出一層層堅強抵抗力的老朋友,恐怕他早被路人以拆吞入腹的心思給群起撲上了,哪還能如今這般笑得從容!此無關男女老幼,只關春來之色!真是誘人犯罪!
「……其實也非是什么大不了的愿望。」
想象他被路上群人激動撲倒的畫面,我腦中禁不住一陣惡寒,趕緊將頭側向另一邊的璀璨長河轉移發想力……一江錦明亮閃滅,霎時間真轉換了我的思潮,勾起了些許深潛在我心底的感慨,彷佛眼前盞盞漂流的燈火,真能沉載住人們的希愿,經久不墜。
「……其實,也不過是平安罷了。」我喃喃地與他說道,「我只希望在我身邊的友人們、所有我在意的人,每個人都能活得長平久安罷了。如此,便是心滿意足了。」
我定定將眼神瞅向眼前這名看來雖是最可靠、可實際上卻也是最常叫人擔心的人,板起神色與他說:「……這群人里邊,就屬你最首當其沖,老仗著自己身手好便不要命般地拼命!是故假若你往后行事莫要動不動便以公務為借口,老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我這心愿就算實現一半了!前陣子養手傷的時候,你不是一直在念叨我要小心保重,都不知道照顧好自己的嗎?結果呢?回頭反省一下你自己,這回受了這樣的傷回來,把大伙都嚇到了!」
好不容易揪到機會可以說他,我愈說愈是上癮,回想起前些日子眾人私下關憂他傷勢時的種種,這張嘴一時都停不下來了!
「——其實你才是最該照顧好自己的人呢!」我語轉憤慨:「我看你沒人盯著就不知該如何善待自己——更有甚者,我看你就知道虧待自己的身體!老是逞能,以后你外出公干或一般查案的時候,干脆把自己當旁人關照就好了,如此一來反而周全,也算安了府內同仁的一樁心事!」
「上回瞅見你那般帶著一身血地回來,趙虎都被虐哭了你知曉么?搞得公孫先生前陣子特沒耐心,你都不知曉他還放出了狠話,曰誰若無天塌之事卻敢去煩擾到展護衛,絕對要對他們重點照顧!還有我,那陣子找了一堆補品,最后僅有少部分獲準送到你的面前,為了吃掉那些被公孫先生否決回來的補品,我如今都快胖成球了,害張龍最近逮到機會就拿胖來說我,真是氣死我也……你怎么還在笑?我可是在同你說正經話!」
「嗯,我都聽著……你說完了?」展昭臉上掛著溫沁卻掩不住的笑意,容儀溫雅,如翡如玉,粼粼而醉人。
「還沒有!」我瞪他,有一道經千錘百煉筑來的防火墻傍身,這時再給我曬臉也沒有用!
有的話我早已經忍憋許久:「——你需得注意的地方可多了!便從一般生活起居說起好了。比如你怎可常一因忙事就略過飯點?再忙也得抽空出來吃點東西啊,不然哪來的力氣做事?!還有你出門在外時常貪一時方便,盡吃些干餅饅頭之類的吃食果腹——偶爾為之便罷了,偏偏你外出辦差的頻率還這般高!長久下來怎么能行?!吃食不均衡,哪來的體力供你這般四海八荒地沖鋒陷陣?少年時不好好保養,老來看你如何是好!」
我叨叨念念:「話至此處,我又想起一事,你受傷的次數不少,事后究竟有無按公孫先生告誡你的方式好好將養?我猜你定嫌麻煩常便宜行事,可這可不是能任由你馬虎的事!老話一句,少壯不贍養,老大徒傷悲……你如今不將養好,到時一身傷痛累積,往后該如何是好?俗話說的好,身體乃打拼之根本,你……」
展昭聽我一開講就沒完沒了,忍不住輕笑了一聲出來,瞅著我的眼神卻愈發柔軟,幾欲能化人。
只見他閃著明亮的眸光,與我道:「……這便換你在念叨我了?」
千錘百煉的防火墻立馬被他這一眼看得有些招架不住——
不是沒被他的眼神魔球偷襲打擊過,是沒被攻擊力道這般強悍的直球給正面敲打過,我覺得自己略有心悸,兩眼發暈……
這展昭的魅惑值一年比一年恐怖,要他同僚友人們的心肝如何承受得住?遲早得心肌肥大,簡直是天道何在。
……竟然采用如此投機的方式強迫人閉嘴,這廝怎生變得如此卑鄙?
可能對此人這般耳提面命的機會可是錯過不來,君不見在下纂了近五年才纂來這么一次機會么?!虞春你這堅強的兒郎怎么能如此輕易地敗下陣來!
于是我硬起頭皮,底氣略顯不足地與他對杠:「我……我就是念叨你了!如、如何,嫌煩人了?」
展昭失笑:「怎么會?小春叨念我,乃因自關心……謝謝你,我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