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展昭拉緩聲調,聚回眼神,眸中已多出幾絲凜凜的沉光,「自然便是——虧心之人了!」
他蹲下身,揀起一條細枝往方才埋藏木匣的地方又撥了撥,土中現出幾片泛黃的碎紙片,仔細一看上面亦有鬼畫符的痕跡,只是污損破爛得厲害,看起來倒像是埋藏了許久的時間。
「你瞧。」他用細枝一指,「深處尚埋過相類之物,應是遭野狗之類的畜生掘損過,讓當初的埋符者發現,方又另安上一份新符代替。」
他丟下細枝站起,拍去了手上塵土:「如此一來,留興之魂忽然出現,又突然失蹤了去的情形,倒是也可說得通了。」
「你的意思是說……那留興當初能出現在我面前,是因為自己墓上的鎮鬼舊符,被畜生一類物毀去了,之后之所以又突然消失,乃因為又有人將新符重新安了回去?」我頓了一頓,「那我們如今還要繼續向下挖嗎?」
其實在下當時更想說的是,既然新的封鬼符都已經被你撕了,那照以上的邏輯就表示留爹鬼隨時可能重新出現……那我倆還挖么?
……挖到一半他本人忽然現身的話該咋辦咧?
難道要當著墓主人的面繼續挖人家的墳嗎?還要當著墓主人的面擺弄人家的遺體?!
——歐買尬大爺你瞅不見沒有壓力,可能看到的人壓力真心很大啊!
看不見的人果真完全沒心理壓力,只見展昭長眉一揚,薄唇一張,吐出了一句話來:「挖。實事求是,意外或者他殺,總得親眼驗證了妥當。」
(一八四二)
留老爹的棺材看得出是匆忙下備置的,只是一副簡略的薄棺,材質不是很好,經過大自然三年多的日子催衍,棺身已有不少腐朽的跡象,同理而論,棺內尸首啥的應該也早該回歸塵土,剩下一副空洞洞的骸骨,可抬開棺蓋一看,骨骸啥的沒看到,焦尸倒是見到一具。
焦尸上的衣物有腐朽的跡象,尸首腐壞的狀況卻是輕微。
我揉了揉自己的臉……
情緒接連震蕩了幾回,彼時的我已經被震蕩得再不想表示大驚小怪了,臉部肌肉好累。
于是我作嚴肅無言狀,轉過頭去問展昭:「……你方才不是說辦過的案子多了,見過的事情自然也便多了么?那你曾瞧過此番場面么?下葬三年尸首還能保存如此的狀況?」
展昭這回卻是皺起了眉沒有說話,隨后竟是一躍跳進了棺材里邊,小心避開尸首后,隨即蹲下身查探起尸體的狀況。
彼時夕陽逐漸西沉,天色已愈發昏暗,我望著棺木里的不腐尸,腦中不受控地跑了許多聯想,聯想到最后想象力過度爆發,忽然想起在咱們漢民族悠遠的歷史長河之中,似乎有一種狀況能描述此種特殊的開棺狀態。
……想起留老爹的飄、想起方才挖出來那個咒怨風格十足的木匣子、想起從前看過一出叫做「一眉道長」大戲,里頭負責斬妖除魔的一眉道長使出鎮鬼黃符往某種不知該算生物還是死物的頭上貼的目的……在下的整副思想開始被子不語的東西填滿。
……哇哩咧,在下的運氣沒這么好的吧?
上回撞鬼撞上個有晉級鬼王潛力的疑˙女巫后代,這回撞鬼不是又撞出個千年一遇的罕見角色了吧?
腦補太多的結果,導致在下的牙關開始隱隱發顫,不自覺便往展昭所在的方向靠了靠……想想不對,靠近他豈不等于靠近嗶——尸?改而往后退了幾步,隔著一小段距離從坑上伸長著脖子往下看,顫顫地同展昭提醒:「喂,我說……我說展昭啊!你查看的時候小心一點,他這副模樣,搞不好……搞不好是傳說中的尸、尸、尸——嗚哇啊!」
哪知尸變二字還沒說完,肩上就被一道黑影不輕不重地踩過去,轉瞬黑影就飛掠到了樹林里,嚇得我驚呼一聲,腳一打滑沒能止住,眼看就要崩往棺木里栽去——
喔不在下對參觀棺材這種空間有陰影會發病的——快來座攔砂壩攔截住在下奔騰不止的腳步吧拜托在下定給你做金身供奉啊啊啊啊!!!
攔砂壩展昭兔起鶻落地迅速直起身一撐,趕在他友人真摔進棺木前騰空將人撐了住——可惜那等從脅下將人架起的姿勢,著實跟在舉個小奶娃沒甚兩樣,當真是分外減損在下這位遭人架起的成年人的君子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