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九六)
陳阿牛跟著我們回到開封府后,很快便被要求入牢去指證那名被關了快有半月久的縱火兼殺人未遂的人犯,出來后立即跟我們確定了說詞,道天火當夜所見的黑衣兇手便是此人無錯,至少親見到他殺死從留家逃出的伙伴何大山,與留家隔壁的李家夫婦。
其實展昭從開棺的骸骨上頭,見到了鋸齒的刀痕之后,心底便有了一番推衍猜測,如今有了陳阿牛的指認,思慮一向熟絡敏捷的他,很快便連結整理出了一番說詞出來。
他道:「屬下日前捉捕牢中那名嫌犯之時,便曾與之交過手,當時已發現此人招式間有些許熟悉。只是他當時使的是普通的刀械,是故屬下一時未聯想得太遠,直至于留莊村外見到那幾具骸骨上的刀痕,方想起江湖上曾有如此一號人物……」
展昭略微一頓,隨后開門見山說了結論:「雖不知他的相貌因何與當年不同,可屬下懷疑,這牢中之人,恐怕便是據說于五年前,早遭官府處斬正了法的江洋大盜張華。」
包大人濃眉一皺:「展護衛可能確定?」
展昭道:「當年將強盜張華縛送于官府的那名賞金獵人,是屬下的一名友人,他曾同屬下談起過與張華交手的情形。一個人的招式可刻意藏掩,武藝套路有相似之處,亦可有出于同源之疑。可諸如起招收招之一類慣習,卻乃人軀體于無意中累養成的反應,通常已根深蒂固,即便有心收掩,亦難免會流露于外。當年的強盜張華于起招之前,傳聞有個甩刀的習慣……屬下與牢中人交手之當時,便曾留意到其有此一動作過。又張華當年慣手的武器本便特殊,兼之又屬重刃,尋常人不好駕馭,便是真能使得,也不易稱手。因此該把武器于張華死后復又流落至他方手上來使的可能,屬下以為,應是不大。可如今卻于留莊村人的遺骨上發現此種武器造成的傷痕,實在難說概屬巧合。」
「這張華是何人物?有何作為?當年下令處斬的官府為何,展護衛可是知悉?」聽完了展昭的分析陳述之后,包大人一連丟了三個問題出來。
展昭此人與公孫先生相同,在某方面來說也是本活事典——武俠江湖事典。有關武學江湖之類事,問他少有應不上來的。
因此包大人的問題才剛提完,他便已不帶停頓地回答:「張華此人心黑手辣,乃一強人,當年在道上得了一稱號,曰病太歲張華。他當年領一班匪徒做盡殺人越貨勾當,后遭官府通緝圍剿,同伙入網以后,卻讓他這首領逃了走。當時的江湖正道之中,早有人對此人作為有不恥,張華雖是身手不差,卻不擅長湮滅自己的行蹤,最后才會叫屬下一名做賞金獵人的友人給追蹤上縛綁了去,送了官府后終獲伏法。」
見包大人點頭表示理解以后,他再道:「至于當初判他處斬的官府……倘若屬下并未記錯的話,應是峽州遠安縣衙無疑。」
「峽州,遠安縣……」
包大人和公孫先生一同蹙起了眉思考……不同的是我們偉大的人體神腦公孫先生,在皺眉的一秒后就做出了豁然開朗的表情,隨即回頭去抽起桌案上的一份文檔,直接精準地翻到其中一頁上,指著一處文字向他的上司道:「大人,您看。峽州遠安縣——在那留興遺簿中所提到之魏登,在就職于河南府推官之前,便曾于此處任過職啊。這病太歲張華一事……」
公孫神腦先生顰眉掐指一算,「正恰好于其在峽州遠安縣的任期內發生。大人,不知您是否還記得?這魏登于七月初,曾奉召入過京一趟,落腳的官驛附近,便是留華等人平日所上的私塾。偏偏在他甫述完職離京后不久,這暗香居便鬧了火災……」
包大人粗眉更蹙,喃喃思道:「看來此魏登當真十分可疑……莫非當初便是他暗中救下本該被處死的張華,而讓他替他賣命?當年的留興之命,便會是張華受他指使所取的么?甚至牽連上留莊村中許多無辜人的性命?此魏登之前曾與留興交過好,必定見過其子留華樣貌……莫非他此回上京,便是因曾巧遇上留華,進而認出了他來,疑其不曉知不知當初其父所知的內情,唯恐事跡有敗露之可能,方乾脆寧錯殺不錯放,又遣了張華來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