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七
武影使劍上一緩,才止下劃拉的動作。
展昭被壓在地上壓抑地喘息,仍舊是撇過頭緊閉著眼不吭一聲,卻可見冷汗大滴大滴從他額上滑落。他的面上若紙,他的唇上淬雪,臉色真是白慘得叫人好生懼怕!
可那該死的武影使卻對白玉堂的一番怒罵視若無睹,只道:「……如何,白大俠,如今可是愿隨某等走一趟了?」
此人似完全無在乎過往江湖聲名,講得彷佛白玉堂只消一說出「不」字,就要立馬動手繼續切割的樣子,白玉堂臉色都讓他問得白了。
展昭聽他如此說道,才吃力地抬起頭來,睜開了眼,朝我們這處搖了搖頭,道:「玉堂,莫要……」
他的眉睫與鬢發早已讓冷汗浸得濡濕,一雙墨黑眼瞳中的堅定之意,相較下卻仍分毫未曾受到動搖,只不過多了幾許著急著試圖說服對方離開的殷盼祈求。
重傷被俘,殷殷祈求……這一代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南俠展昭、皇宮里的御前四品帶刀護衛,英武的開封府頂梁柱大樹,他何曾——何曾被逼進如此之境地過?!
便是當初遭困于陷空島地底的石室、或失明讓殺手蕭新拘禁的時候,都不至于令他有至此般的狼狽之態!
縱使如此,可彼時身處于弱勢的他,目光中那一番彷佛刀鋸釜鑊加身都不能屈服他意志的堅韌之意,卻看得白玉堂止不住抑顫,將手中一把寶刀捏得格格作響。
(一九九八
——我只覺自己的理智幾乎要被淹沒了!
隨后滿腔怒恨難抑——他之前就傷得那么重……他之前已經被你們那作死的魏登傷得那般重了!
你們——你們怎么還可以這般對他!
不遠處展昭一襲衣袖上愈擴愈大的血漬與周身的血污,簡直時刻在灼燒人的眼!我覺得自己發抖得厲害,心上好似被人被強硬墜去的,何止是一塊千萬斤的寒冰?!
我怕……我彼時真的怕了!怕這名溫潤秀拔、列松如翠,給人感覺便如凈水寧波一般寧和疏朗的男子,真的會在自己眼前化作一道輕煙,從此天下之間,再無處尋找這煦春三月般溫好的笑容去!
我不走……不能在這時候走——別讓眼前這一道蒼白又駁紅的身影離了在下的視線外,怕此時一走便當真要丟失去了這個人,哪怕……哪怕留下的后果將是火海刀山前路難明,也都管顧不了了!
放下我罷……好不好小白……
你能走的便快走,但我……展昭他,他剛那般拼搏為護我,便是我此時能一走了之成功,卻要害了他一條命或一臂殘疾為代價,又讓人怎能堪受?
拜托讓我留下罷……莫讓這個人……莫讓他,真要消失在了我的面前……
(一九九九
彼時的我掙扎地想要下地,白玉堂卻緊緊鉗住了我不讓亂動,平日一雙風流迷離的桃花目中,俱是波濤驚浪,翻潮流卷,交戰天人,皆是痛苦撕扯般的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