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孝說完略微停頓片刻,突然話鋒一轉,說道:“看小的這張嘴,也沒有個把門的,一高興起來就胡說八道,爹娘給咱取這個名字,其實是想讓小的做個踏實本分之人,只可惜這兵荒馬亂的,不得已也只能丟下爹娘出來從軍混口飯吃,說起來,小的這心里還真是不好受啊。”
說著,這魏孝竟然又開始抹起了眼淚。
一言不發的劉赫倒是有些暗自驚奇,其實魏孝前面說的,明顯是有些過了,尤其是他把劉赫說得甚至比自己的爹娘都重要的時候,劉赫臉上便流露出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的厭惡。
但這種厭惡之情只是轉瞬即逝,可就是如此細微的變化,卻被魏孝察覺,并且瞬間看出了劉赫的心思,及時改了口。
如此的細膩的心思和縝密的觀察,看來此人也不是一般的阿諛奉承之輩。
這種人雖然被人所不齒,卻在政治斗爭中大有用處。有時候確實需要為了達到目的而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而這種事,在戰場上帶兵的將軍往往是做不到的,這也就是古往今來為何許多軍功卓著的大將都死于官場的原因。
而像魏孝這種人,善于見風使舵,又懂得察言觀色,是再合適不過的說客,甚至是政治家。
劉赫自己本就不是循規蹈矩之人,又在用人之際,此時需要各方面的人才,而魏孝的出現,則是一個很好的補充。
劉赫并沒有對魏孝的這番話做出什么回應,只是像對其他人一樣,說了一聲“看座”,便再無下文。
魏孝也跟沒事人似的,謝過了劉赫,便滿臉是笑的坐了下來。
兩人這一來一回之間的微妙,只有他們兩人自己知曉,別人沒有看出任何端倪,在外人看來,似乎只是魏孝想討好劉赫卻被劉赫無視罷了。
可從魏孝的表情上劉赫清楚的看到,魏孝再一次的猜透了自己的心思,所以才能有如此輕松的神態。
劉赫微微一笑,沒有再多說什么。他抬頭看了看天色,時辰已經不早了,可那名單上卻還有一人遲遲仍未出現。
又等了一個時辰,仍是不見人影,劉赫有些擔心,看來最后這人是兇多吉少了。
一名老卒走上前來小心翼翼道:“劉先生,時候不早了,我看那李勤恐怕……”
這名老卒口中的李勤,便是這名單上的最后一人。
劉赫在老卒提醒之后的很長時間里,都拿著那份名單沉默不語,直到過了半柱香的時間,才喚來張飛手下的那名騎卒,命其集結其他騎兵,沿途尋找李勤。
“這個時候還沒有回來,我看再派人去找恐怕也沒什么用了。”老卒再次出言提醒道。
劉赫仍是倚靠在營門的立柱上,望著營門外的大道。
“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就算他真的死了,咱們軍中的兄弟,不能就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外面。”
老卒聽到這話,仿佛被人觸及了心事一般,突然把頭轉向一邊,用手揉了揉雙眼,口中還不斷念叨著:“這挨千刀的風沙,每個月的這個時候都會迷了老子的眼。”
其他士卒也是面露感傷,征戰多年,多少次見到同營的兄弟暴尸荒野自己卻無能為力,而他們每個人,也都怕自己會有那么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