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就想親耳聽聽,您到底為什么非要守在這里不可!”泰猛猛地站起身,走到窗邊,指著不遠處的東南樓,“這里到底有什么好,值得您可以不顧一切,甚至是不顧自己兒子的苦苦相勸,也要留下來!”
雀娘沒有說話,甚至沒有抬頭去看自己的兒子一眼,始終低著頭,坐在那里安靜的聽著。
“您若是擔心二娘三娘她們,咱們可以帶她們一起走,就連東南樓的那些姑娘,您要是不放心,我也會一個一個的安排好,她們想跟咱們去成都也可以,想去別的地方也可以,絕不會虧待了她們。事情已經做到了這個份上,好話也說盡了,您到底想要我這個做兒子的怎么樣!我還能怎么樣!”
泰猛從激動變為激烈,由激烈又變為歇斯底里,而在整個的過程中,雀娘卻始終都沒有抬頭看上一眼。
泰猛望著態度異常冷漠的娘親,面目忽然變得猙獰起來,咬著牙說道:“我知道,您在等他,這么多年了,您一直在等他,我都知道。可您等到了么?沒有!其實您自己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根本等不到了,就為了一個等不到的人,難道真的要在這種地方耽誤一輩子么!”
“這種地方”這四個一出口,泰猛其他的那些娘親們臉上全都一陣陰晴不定,表情復雜。
有些許的憤怒,一絲羞愧,更多的,則是一種絕望的落寞。
什么人都可以戳她們的脊梁骨,唯獨這個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不可以,若是連他都這么想,這世上,就真的再沒有什么可值得留戀的了。
冷面三娘緩緩站起身,直直的盯著泰猛,“你把話說清楚,東南樓是哪種地方?”
泰猛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有口無心,已經深深傷害到了這些疼愛著他的娘親,卻已是為時已晚。
“三娘,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泰猛語無倫次的解釋著,神色更是極為慌張。
冷面三娘似乎并不為其所動,語氣冰冷道:“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泰猛一陣手足無措之后,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自知已是無法解釋清楚的他,深深的將身子彎了下去,只有這樣,才能表達出他的懺悔。
冷面三娘冷冷的看著跪在地上的泰猛,厲聲道:“這種話,誰都可以說,只有你不能說!你娘她頂著天雷地火,把你帶到這個世上,她不欠你的!”
“別說了!”雀娘忽然哭著喊道,“三妹,我求你了,別再說下去了……”
泰猛幾個響頭磕在地上,額頭已是滲出血絲,他爬到雀娘的腳邊,抱住了母親的腿,哭著說道:“娘!我錯了,我不該說那些話,可我……可我實在是不想看您再繼續受苦了啊!”
雀娘掏出手帕,心疼的幫兒子擦了擦額頭上的血跡,“傻孩子,有你,娘就不苦。”
望著抱著自己嚎啕大哭的兒子,雀娘的眼淚再也止不住的淌了下來。
自從泰猛懂事起,她這個做娘的,就再也沒見過兒子流過一滴眼淚,她知道,兒子是個要強的性子,什么事都是藏在心里,從不肯在別人面前袒露,就連她這個親生母親,也不例外。
可今天,這個二十年未曾哭過的男人,卻在自己的膝下哭成了一個淚人,雀娘突然覺得,是時候該為折磨了她們母子倆二十多年的這場噩夢,做一個了斷了。
她疼愛的摸了摸兒子的頭,開始說起了一段深埋在心底多年的塵封往事。
二十多年前,有一個小姑娘,當時她十五歲,本是最好的豆蔻年華,卻不料這一年,家鄉的一場瘟疫,奪去了她雙親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