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赫緊緊盯住郭家家主的眼睛,許久之后,忽然淡淡一笑,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抱拳說了句告辭,便轉身而去。
目送著劉赫下了樓,站在門口的年輕書生走進了房間。
“他剛才說的話,你都聽見了?”郭家家主語氣平和的問道。
年輕書生急忙上前幾步,躬身施禮道:“聽見了,細沙換成浴池,竹子換成仙鶴和老虎。”
郭家家主緩緩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劉赫遠去的身影,忽然冷冷的說了一句。
“記住,仙鶴要白毛紅頂子的,老虎要吊睛白額的。”
整整三日,劉赫都沒有再到街上去溜達,一直呆在東南樓的后院里,上午和陳默一起坐在井邊,津津有味的看大猛子姐姐伺候他那些娘親們,中午跟那些剛剛起床的姑娘們斗幾句貧嘴,下午和那些閱人無數的大姐們嘮會家常,等到了晚上,自然是要和兄弟們大喝上一場。
始終沒有離開東南樓后院一步,看上去每天都過得很開心的劉赫,其實心里卻并不輕松。
郭家家主那張看似平和,卻是氣焰囂張到無以復加的臉,始終在他腦海中不斷浮現著。
劉赫知道,這是對方在向自己施壓。
從進入劉備軍之后,劉赫就從未切身感受過這種壓力。
身處自己一手創立的天機營中,沒人可以撼動他的權力,也更沒人能動搖他的地位。
當初劉赫選擇留在天機營,而并非和諸葛亮一起插手政事的原因,正是由于他不想參與官場上的那些爭斗。
那種暗地里的爾虞我詐,對于劉赫來說,就如同夏天的蚊子,沒完沒了的在耳邊嗡嗡作響,令人煩躁,即便是打死了一只,在床上剛一翻身,馬上就會有另一只再次出現。
能夠避開那些叫人心煩的官場爭斗,讓劉赫感到很是慶幸,可這一次,卻是想躲也躲不開了。
郭家,一個位列于潁川四大家族之一的世家豪門,郭家的話事人,這輩子不知道一手催出了多少可以在朝野上呼風喚雨的人物。
或許這世上沒有幾個人,更比他深諳官場之道。
他的手腕,劉赫也已領教過。
那座潁川第一的天一閣,那層輕易去不了的三樓,那間隨時都可以改換布局的雅間,那個始終在門外安靜等候,卻又無事不知的年輕書生。
這些東西都在說明同一件事,那個獨坐在桌旁的老者,已經站在了頂端,俯瞰著整個大漢朝的官場。
而今,為了家族的興亡,這位老者準備親自出面,將那個被寄予厚望的年輕人帶回郭家。
對于那個根深葉茂的郭家,劉赫并沒有十足的把握應對,對于那位看似溫和的老者,劉赫的心底更是有一種隱隱的畏懼。
可唯獨有一件事,劉赫不會有絲毫的退讓。
除非錢專心甘情愿,否則這世上,誰也不能讓他離開天機營。
莫說你一個世家門閥的家主,就是皇帝老子來了,也不行!
整整三天沒有出門,沒有再給郭家家主機會的劉赫,同樣也沒給自己留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