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陽的家,就在這里。
劉赫的深夜到訪,讓這個在軍中已有七八個年頭的老卒有些驚慌失措,開門之后,連句招呼都忘了打,二話不說掉頭就跑,回屋將已經熟睡的媳婦給叫了起來,夫婦兩人在房里急急忙忙的穿戴好,這才再次迎了出來。
“先生來,怎么不派人提前打個招呼,我們兩口子也好準備一下……”馮陽不停的搓著手,一臉的憨笑。
馮陽的媳婦捅了自家男人一下,低聲道:“還不快把先生讓進屋里去!”
馮陽這才回過神來,“對對,光顧著高興了,連該有的禮數都忘了,先生快進屋去吧。”
從一進院門,劉赫就一直不動聲色的觀察著這對夫婦。
馮陽明顯是個憨厚的性子,他媳婦在待人接物上雖說比他要強上一些,可也就是一個普通人家的老實婦人罷了,自從出言提醒了馮陽一句之后,就把頭低了下去,再也沒有抬起來。
像馮陽這樣的人,劉赫實在想不出,究竟因為什么會觸怒了諸葛亮,還讓諸葛亮將整個府中的侍衛全部撤換。
進到屋內,馮陽熱情的招呼劉赫和郭清坐下,接著略顯尷尬的說道:“不知先生要來,家里連口熱水都沒有,實在是……”
成都的水,和其他地方的不一樣,由于地質的原因,井水中含有大量的礦物質,口感發澀。
有外鄉人到此,本地人都會善意的提醒一句,這里的水硬,不能直接喝。
唯一的辦法,只有將水燒開,長時間的沸騰,等礦物質沉淀之后再飲用。
所以成都百姓的家中,如果知道有客人來,都會備上一鍋開水,此時已是后半夜,火早就熄了,自然也沒有開水可以喝。
“沒關系,就喝井水吧,來成都這么久,也習慣了。”劉赫笑著說道。
馮陽夫婦對視了一眼,都不太敢相信大名鼎鼎的天機先生竟會如此的平易近人,而且還能和他們一樣,直接喝那一般人難以入口的井水。
不等劉赫吩咐,郭清站起身走到井邊,從水桶里舀了一瓢水端了過來。
劉赫接過水瓢,笑著對馮陽夫婦說道:“路上走得急了,還真有點渴,我就不客氣了。”
眼瞅著劉赫咕咚咕咚的就喝下了大半瓢,夫婦兩人很是驚訝。
成都的水,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喝的下去的,作為土生土長的本地人,馮陽媳婦起初還不覺得有什么,可自從嫁給了馮陽,看過了馮陽喝水時齜牙咧嘴的痛苦樣子之后,便也知道成都的水對于這些外鄉人來說,簡直就是一種折磨。
劉赫輕輕將水瓢放在了桌上,由于還剩下半瓢水,水瓢在搖晃了幾下之后,最終立在了桌上。
馮陽夫婦想的沒錯,成都的水,真的不是什么人都能喝的下去的,若不是實在是難以下咽,劉赫真想當著夫婦二人的面,將一瓢水全都喝下去。
一種無法形容的苦澀,充斥著劉赫的整個口腔,然而這個味道,卻遠不及劉赫心中的苦澀滋味。
除了這間由官府出資興建的房子之外,馮陽的家幾乎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
一張看上去已經用了很久的木床,一張桌面已經磨得光亮的小桌,幾把破舊的竹凳,兩雙筷子,幾個碗碟,已是這個家全部的家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