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順甩了甩長劍上的血,表情冷峻,絲毫沒有平時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卻儼然一副宗師風范。
幾個江湖人看得眼珠子差點沒掉到地上,恨只恨自己聽信謠言,說什么年輕師叔祖只是仗著拜了個好師父,輩分就高了尋常弟子好幾輩,實則沒什么真本事,只是狐假虎威罷了。
可就在剛剛,他們連年輕師叔祖的長劍是何時出鞘的都沒能看清,這他娘的還不叫真本事?
何老爺子面帶譏諷的瞥了幾人一眼,捻著雪白的長須,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洋洋得意。
或許對這位在武評榜門口站了一輩子的老人來說,徒兒如此爭氣,才是讓他最欣慰的事情。
戰場上的何不順并沒有注意這些,他的精力,全都集中在眼前不斷涌上前來的敵軍身上。
幾輪沖鋒,都未能擊潰天機營的防線,這些失去心智,一門心思只想殺戮的南疆悍卒對鮮血早已是饑渴難耐,看到何不順這個唯一站在眼前的敵人,馬上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
何不順腳尖一點地,騰空而起,劍起劍落,又是一顆頭顱滾落在地。
他沒有去看那顆已經離開軀體的頭顱,而是一腳將那具無頭尸體踹開,緊接著又是一劍,刺向了另一名敵人。
這一劍,直接刺進了一名南疆悍卒的口中,何不順手腕一翻,先是向左一甩,接著猛地向右一揮,對方的腦袋便被削成了兩半。
這是何不順第一次殺人,而且一下就殺了這么多人,可就連何不順自己也說不清楚,他的心境為何會如此的平靜。
他低下頭,望向了手中的那把長劍,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從今日起,此劍名為無漣!”
長劍再次揮出,鮮血四濺,可那名持劍少年卻仍是面色平和,似乎并沒有身處戰場,而只是獨自一人在習劍。
持無漣者,心如止水,任你投下巨石,掀起狂風,我卻心無漣漪!
站在大盾陣列后方張望的何老爺子,同樣面色平和,欣慰的看著那個在敵陣中數度沖殺,卻連一絲血跡都沒沾染在身上的翩翩少年。
當年一夢,已逾百年,待到夢醒時,已是須發皆白,半身枯骨。
老人不知為何,突然向前邁出了一大步,仿佛是為了離戰場更近一些,讓他那個只顧著廝殺的徒兒能聽得清楚一些。
“不順啊!今個就讓他們都瞧瞧,咱們何家,后繼有人了!”
此言一出,在場的所有江湖人皆是震驚不已。
老人用畢生的修為喊出的那句話,就如說話之人在身邊一樣,鉆進了每個人的耳朵里,何老爺子說的很清楚,是何家,而不是他們師徒二人所在的門派。
他們終于明白,那位年輕師叔祖為何入門只有兩三年,就能有如此驚人的修為。
老人從一開始,就認定了他是何家的傳人,而何不順一肩挑起的,不僅是何家的名聲,還有老人一生未盡的那份掛念。
武評榜是個很有意思的東西,對于榜上之人來說,這份別人眼中的榮光或許只是份負累,可對于未能躋身其中的武人來說,卻是最讓人魂牽夢繞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