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是流落風塵的苦命女子,一個是身陷江湖的血性兒郎,似乎是兩個注定走不到一起的人。
但那一刻,蔡熙就是覺得,她就該是他的女人。
所以那個在青樓里住了三天三夜卻只喝酒的男人,毫不猶豫的上前拉起了那個身在煙花之地卻仍是冰清玉潔的曼妙女子的手,一步一步走下了臺階。
他們沒有去理會身邊人發現尸體后的尖叫和喧鬧,始終笑著深情對視,一直旁若無人的走到城門口,守城士兵發現硫汐身上的血跡,頓時如臨大敵。
數十根長戟瞬間將兩人圍在了正中,蔡熙輕聲對硫汐說了一句,跟著我。
硫汐點了點頭,對她來說這不僅是眼前那個男人在危急關頭的囑咐,也是那個男人這輩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說出口的承諾。
流落江湖是蔡熙年少時最向往的事情,可真的變成現實后他才發現,原來是那么苦。
他不怕隱姓埋名的活著,也不留戀以前的名聲,可看著硫汐跟著他一起顛沛流離,饑一頓飽一頓,他的心里總是不好受。
可硫汐每天都在笑,哪怕一整天什么東西也沒吃,她的笑容也還是那么甜,這是流亡途中蔡熙唯一的慰藉。
天下第四就這樣消失在了天下人的視線當中,從此渺無音訊,許多年過去,人們都已經漸漸淡忘了當初那個鮮衣怒馬意氣風發的身影,只有像陳默這樣的傻子才會對他當年的事跡念念不忘。
“你帶我去見的那個女人,是她么?”劉赫緊緊盯著蔡熙的表情,不想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蔡熙始終古井不波的臉上終于發生一絲細微的變化,那份神情究竟代表著怎樣的情緒,劉赫也說不清楚,那是只有經歷過無數起伏的人生之后才會有的復雜表情。
當那份似乎夾雜著痛苦、失落和悲愴的神情消失之后,蔡熙回敬了劉赫一個不太自然的微笑,柔聲道:“看來我的事你也知道一些,對,她就是我的女人,也是玉兒的娘。”
劉赫呆若木雞,愕然道:“那丁展……”
話一出口,劉赫便馬上意識到自己的失言,當初還是勿念和尚身份的蔡熙曾經說過,他兒子已經死了很多年了,顯然丁展和肖玉兒并不是兄妹的關系。
劉赫甚至覺得自己剛剛的念頭有些可笑,這天底下的有情人怎么可能都是失散多年的兄妹,想到這里,劉赫不禁替那個少了一條胳臂的男人松了一口氣。
“丁展是我的徒弟,”似乎看出了劉赫心思的蔡熙還是解釋了一句,“玉兒曾經有一個哥哥,在玉兒沒有出生之前就死了,孩子三歲那年,我帶著她們母子逃亡到西北,被追兵追了三天三夜,一口東西都沒吃,結果……”
劉赫凝視著蔡熙的雙眼,那雙眼中所映射出來的恨意讓人觸目驚心。
蔡熙緩緩站起身來,背手而立,抬頭看著天空說道:“我出家當和尚,是為了替我兒子超度,成立修羅堂,是想保護玉兒她們娘倆。”
劉赫望著那個背過身去不肯讓自己看到表情的男人,聽著他這番原本不需要說的理由,沉默了許久,沉聲道:“那你今天做回自己,又是為了什么?”
蔡熙緩緩轉回身來,拋給劉赫一個聽上去十分可笑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