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賀家在沂關郡的名望乃是響當當的。
當時的沂關郡郡守是個肥頭大耳的老頭,對郡城里的幾個有頭有臉的江湖門派怕得不行,哪怕在街上遇見也點頭哈腰的,一副十足的馬仔模樣。
所以那個時候的江湖人總是壓官員一頭,街上發生打架斗毆都是常事。
而賀家,更是在江湖人中的地位顯著,只要是賀家人走在街上,道路兩邊的人都要避讓。
賀啟城還記得小時候自個上街玩,前前后后跟著一大堆隨從候著,不管去什么地方,周圍的人皆是對他畢恭畢敬的,不管惹什么麻煩,只要抬出他爹他爺爺的名字,那些麻煩就會輕易解決。
賀啟城活了四五十年,從未有人這樣對他說過話。
他看著坐在主位的世子,總是面上裝得再和善,眼睛里的那抹陰毒與憤怒也泄露了幾分。
謝瀟南卻沒覺得自己的話有什么不妥,畢竟這是句大實話,若非是因為溫梨笙,賀家這些人連踏進謝府門檻的機會都沒有。
賀啟城尚能忍耐,只是他那素日里跋扈習慣了的夫人卻是無論如何也忍不了,冷嘲熱諷道:“竟是不知世子爺這府邸究竟有多尊貴,怕是仙人的住宅也比不上吧?”
謝瀟南對她微微一笑:“看來賀夫人是吃飽了,來人,送他們出去。”
一言不合就要送客。
賀夫人急了,剛想說話,卻被賀啟城瞪了一眼,低聲罵道:“只會惹麻煩的長舌婦,在這丟人現眼什么,還不快出去!”
被自家夫君這么一兇,賀夫人也委屈起來,氣紅了臉站起身拂袖離席。
賀啟城看了眼身旁的三個孩子和弟妹,說道:“你們也一并出去,先回府等著。”
幾人見他隱隱有發怒的架勢,便沒有停留,很快房中只剩下了四個人。
溫梨笙拿起湯匙,認認真真的品長起面前這碗金湯來,看起來對身旁的事一點關心都沒有。
不過她可不是那么老實的人,賀啟城與謝瀟南的每一次對話,都讓她能從中或多或少獲取一些消息。
方才謝瀟南說的那句話,讓溫梨突然想到了一個事情。
或許正是因為前世的謝瀟南根本沒有接見賀家一眾人,才導致賀啟城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先使用了美人計,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將賀丹丹送進了謝府中,不過在被謝瀟南發現之后,賀丹丹被無情的趕出了謝府,才發生了后來的事。
很多事情都會跟前世一樣,大致的走向不會改變,但她會成為這其中唯一的變數,由變數再引發別的變數,那會不會導致最后的結果也會變得不同?
這次賀家進了謝府,賀啟城達到了某種目的之后,是不是就不會把賀丹丹再送進謝府里了?
她一邊吃一邊想得出神,眼睛落在某一處沒有聚焦,忽而聽到謝瀟南的聲音傳來:“味道如何?”
溫梨笙頓了一下,思緒瞬間拉回,一轉頭發現謝瀟南正看著她,似乎還很認真的詢問。
金湯的味道在口腔里散開,其實對于溫梨笙來說,她對吃的東西研究并不深,在她這里只有好吃、一般般、難吃三種分類,但謝瀟南如此認真的問她,她也不好答案過于簡單以至于顯得敷衍。
“這個湯的味道,還有這上面飄著的不知道什么東西雕刻的菊花,以及沉在湯底的一些其他食材,都非常的,特別的,是我從來沒有品味過的……”溫梨笙一字一句,語氣緩慢道:“好吃。”
謝瀟南回:“你倒不用回答的那么麻煩。”
“只是簡短的表達一下我心中膨脹得不知如何抒發的心情。”溫梨笙客氣道。
溫浦長一見她又要胡言亂語了,忙道:“吃完了就趕緊出去吧。”
溫梨笙搖頭嘆息:“又是一些我不能聽的事嗎?難怪我最近總是覺得眼睛有問題,動輒什么都看不見。”
溫浦長聽聞一驚:“什么時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