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宮殿她有印象,后來被謝瀟南下令翻新過,頭頂上的這副神龍游云壁畫全數被鏟去,換成了奚京百景圖,從屋頂一直延伸到兩邊的墻壁上,用時兩個月才完工,絢麗至極。
跟著太監走到內殿時,就看到屋子的最里面垂著明黃色的帷帳,自頂上吊著垂下來,垂在地上,帷帳后頭隱約看到一張案桌,一人坐在桌后,身影模糊。
殿中泛著陰冷的氣息。
太監走到前面跪在地上,“皇上,人帶進來了。”
溫浦長也趕忙撩袍跪地,溫梨笙也跟著她跪下,在地上磕了個頭行禮。
須臾,死寂的大殿里傳來咳嗽的聲音,身旁的太監宮女連忙動身,奉上熱茶。
那不是普通的咳嗽,好像是一種將胸腔里的東西全部都要咳出來,仿佛下一刻就要吐出血的咳嗽聲,帶著瀕死的氣息。
正如外界傳聞,皇帝的身體已經是強弩之末。
這聲咳嗽持續了很長時間,久到溫梨笙都覺得那帷帳后的人隨時都要駕崩的時候,才緩緩停下,盡顯疲態的沙啞聲音傳來:“朕只讓你帶一人進來,你就是這般辦的事?”
這聲音沒有什么欺負,卻含著森冷的殺意,太監嚇得當場磕頭道:“皇上,不是奴才辦事失利,是這丫頭站在謝府門口大鬧,非要跟著一起進宮來,若是奴才不帶她,她就說要把奴才打死在謝府門口,奴才實在是害怕此事鬧得別人也知,萬般無奈之下才將人帶進來的。”
皇帝又悶咳了兩下,“當真如此?”
溫浦長立即磕了一下頭,高聲道:“皇上,此乃下官教女無方,導致她性子跳脫,聽聞下官要進宮來,她也想瞻仰一下皇宮的巍峨,并沒有對掌事公公動手。”
這直接就是睜眼說瞎話了,太監鼻子邊還糊著一圈血。
但眼下在皇帝面前,也不好爭執,老太監只好先忍下一口氣。
靜了片刻,皇帝才道:“讓著丫頭抬起頭我看看。”
溫梨笙聽聞便直起身,將臉揚起來。
“你就是先前砸了上官家鋪子的那個丫頭?”
“回皇上,正是民女。”
“此番進宮是為何?”皇帝的聲音一直平緩,完全品不出喜怒。
溫梨笙也面色如常,自看不出半分怯色,雖是跪著的,但腰身板正,甚至抬眼直直地看向帷帳之后的人,清脆的聲音道:“民女自然是為了皇上而來。”
“為了朕?”
“不錯。”溫梨笙說:“那活人棺的黑粉菌入藥,是不是對皇上的病癥半點用處都沒有?”
溫浦長臉色劇變,嚇得魂飛魄散,“笙兒,莫要胡言亂語。”
皇帝沒有出聲回應,也沒有阻止她繼續說。
她便接著道:“皇上想以大梁國土做五行獻祭陣法,從各處暗布下活人棺獲取黑粉菌,但從一開始這想法就是錯的,所以那些黑粉菌毫無用處,對皇上的病情自然也不會有幫助。”
溫浦長驚得拉了她一把,“還不住嘴!”
卻聽得皇帝咳嗽一聲,疲憊的聲音響起,“來人,將溫大人帶下去暫時歇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