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愈發尷尬,中年人低聲道:“你怨恨我們嗎?”
“你們怨恨我嗎?”顧星橋反問,“我的答案不變,和你們一樣。”
這下,是真的沒人再接話了。顧星橋站起來,沖他們點一點頭,全當示意,接著,他推開座椅,走出房門。
霎時間,許多酒神民的臉色變了。
明明空無一物,可在青年腳下的地板上,竟緩緩凹陷出一路尖銳的、深深的兩排坑洞,仿佛有一只透明的大型異蟲,正默不作聲地尾隨在他身后,須爪鋒利,足肢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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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神民的大遷移開始了,不出顧星橋所料,愿意留在這里的族人所剩無幾,在圍困戰里幸存下來的人,多半愿意走出地下庇護所,踏上天淵號的接引通道。
與此同時,天淵號問世的消息,也像野火燎原般傳遍了附近的星球,數不清的斥候和偵查部隊蜂擁而至,窺探的視線在幾百公里外閃閃爍爍,企圖掃描到關于這艘戰艦的哪怕一丁點兒信息。
只可惜,大清洗時代后的科技水準委實拉胯,面對天淵這種光輝時代的人類科技結晶,不光沒能收獲他的情報,反倒自身在天淵面前透明得宛如空氣,祖上十八代全被一瞬看穿了。
顧星橋躺在他懷里,關切地問:“你覺得煩了嗎?”
自從酒神民陸續登艦,天淵就將顧星橋房間所在的一整層封禁了權限。未經允許,其它任何生物不得進出此處,影響他們的私人生活。
“他們不配讓我產生情緒。”天淵面容冷漠,目光困惑,不明白顧星橋為什么會覺得他煩了。
顧星橋摸著他的手指:“因為一下來了很多人,天淵號又是你的軀殼……”“我為人類服役的時候,就已經習慣了運載的感覺,”天淵滿足于顧星橋的親密動作,“運載軍隊,運載武器,運載戰爭……當時比現在吵鬧得多。”
顧星橋突然一翻身,把埋在天淵的肚子上,悶悶地說:“我有點后悔了。”
天淵一偏頭:“怎么了?”
“星際移民真的是個非常、非常浩大的工程,要持續很久。”顧星橋宛如一個周日晚上的社畜,一想到周一即將面對的繁重工作,就忍不住悲從中來,想立刻提交辭職書,“像你一出獄,我就拉著你干苦力一樣……”
天淵的手指愛惜地埋進他的黑發,摩挲著他的發絲,露出一個微笑。
“我是ai,對我而言,這更像是娛樂。”天淵說。“不管做什么,只要和你待在一起就行。”
是的,一塊睡覺很好,一塊吃飯很好,一塊散步、閑聊、遛狗很好,一塊工作更好。天淵珍愛顧星橋對他下達的每一個指令,那會讓他有種機心燃燒的狂熱錯覺。
當然,最好的還是他們共同完成的性|愛活動,不過,以防顧星橋責備他的貪得無厭,天淵沒有挑明地說。
一個月后,第一批星際移民的名單遞交到了天淵的數據庫,帝國中央星也終于做出了回應。
“狗皇帝來了,點名要見你。”明笙脫掉了帝國的制服,徹底擺脫了最后一絲束縛,成日跟個小孩兒一樣,把毛豆頂在頭上到處亂飛,“你怎么說?”
顧星橋站在天淵號的可視化舷窗后,遙望帝國的壓境大軍。
他來這里的次數不多,這會兒,一啟用“可視”的功能,巨大的晶體面上,頓時沖刷出瀑布般的數據情報,將對面鋪開陣仗的艦隊群分析得跟篩子一樣,武器庫的底牌都徹頭徹尾地羅列出來了,應對方案亦緊隨其后。
“我去,”明笙愣愣道,“不講道理啊這個!咱們那時候要是有這技術,還打什么仗,死什么人?”
“科技水平差太大,沒辦法。”顧星橋安慰她。
“哦哦,我看看……對面請求視訊了!”明笙道,“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