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是潮汐的嘩嘩聲,此起披伏的合唱聲。
再后來,鏡頭便一直對準了一個清秀的青年,記錄下了他從羞澀到坦蕩的全過程。
一幕幕,全都都是他。
白景年:“你怎么一直在拍我?”
唐風:“因為我喜歡啊。”
白景年看向唐風,心臟猛地跳了起來。
周圍歌聲遼闊,卻掩蓋不住他此刻蓬勃的心跳聲。
唐風為什么會這么說?喜歡什么?單純只是喜歡拍他?還是說像自己喜歡他一樣喜歡他?
他甚至有些恨起了唐風。
恨他明知道自己喜歡他,卻還要對他說這種模棱兩可的話。是戲弄他?還是說唐風也和他一樣害羞忐忑,所以才用這種隱晦的方式試探?
如果是后者,那么……
白景年抬起頭,用視線緩緩描繪唐風的每一個部位。
額頭,眉毛,眼睛,鼻子,然后是嘴唇……他最喜歡他的嘴唇,像是一朵綻放的花。
白景年在心中低聲道:如果是后者,那么他想吻他。
他們距離是這么近,近得只要他往前一步,就能吻上唐風的嘴唇。
他早在夢中渴望無數次,渴望自己能親吻他,渴望這雙嘴唇落在他身體的每一處……
不知不覺,兩張臉的距離越來越近,他們視線在昏暗中糾纏,固執的保持著這份岌岌可危的友誼。
可是他們知道,彼此都不想再這樣繼續下去了。
不知是誰先邁出了那一步,他們終于擁抱彼此,猛地親吻起來。
激烈的姿勢碰倒了插在旁邊的唯一一只火把,他們這一方角落再次陷入黑暗,只有攝像機屏幕發出微弱的光,照出兩人模糊的臉。
五彩灘上的歌聲又響了起來,一只只火把宛如火龍逼近消退的潮汐。
凌晨三點,七夕節迎來了第二個高潮——送潮。
數不清的人站在礁石上,他們肩并肩,手牽手,手中的火把匯聚成一條火龍,一步步把咆哮的潮汐趕回大海。
千百年來,人類尊重自然,也在與自然作斗爭。
潮水褪去,火把距離沿岸越來越遠。而他們身后,有兩個顫抖的靈魂正一點點靠近,在這浩渺的天地間,迎來了他們渺小而熾熱的節日。
潮水起起落落,火把燃燒了幾乎一整夜。
然后他們相擁著,沉默著。
凌晨5點,東方泛起魚肚白,人們紛紛熄滅火把,加入了趕海的隊伍。大部分都是一些貝殼、螃蟹,小魚小蝦,人們趕海的熱情卻不減。
凌晨6點,太陽從海面冉冉升起,把云彩染成粉色。金色的陽光照亮海面,宛如一束束金色光箭,灑向潮水褪去的五彩灘。
這幅磅礴壯麗的景象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人們離海邊越來越近,都渴望占據最好的觀景視野。
沒有人發現,此時有兩個年輕人正背對著朝陽接吻。
他們的身體沐浴在陽光中,這一刻,這段難以宣之于口的愛情,終于迎來了片刻光明。
在白景年大二那年,他經常去文學院旁聽近代文學史的課程,他記憶很深的一幕是教授講解張愛玲時說的話。
“永恒愛是存在的,但那并不是通過天長地久來表達,所謂的永恒,那是剎那間的永恒。”
當時的白景年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獲得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