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人偶瞬間回魂,羅元杰胸膛發出一陣顫抖,在眾目睽睽之下噴出一口鮮血,人也跟著倒了下去。
“師父!!”程立雪沖過去摟住他,更多的人沖了過來。
“這一鏡,可以……”羅元杰艱難的留下這句話,便徹底病倒了。
謝心淺這才得知,原來羅元杰已經病得那么嚴重了。
所以程立雪在輪渡上還要工作,所以剪輯組才要加班加點剪片子,所以劇組才加快了拍攝進度……
而他卻什么都不知道,甚至還以為,這竟然真的是一個小小的感冒。
謝心淺閉上眼,只覺得胸口一陣鈍痛。
只是他剛才哭了太久,現在雙眼已經干澀,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了。
他緩慢轉過頭,雙眼空洞的看向厲聞修:“導演他……”
仿佛心臟被人狠狠捏了一下,厲聞修一把把謝心淺緊緊摟進懷里,好一半響才道:“他得了癌癥。”
謝心淺一怔,冷風吹進他睜大的眼,又澀又疼。
當天下午,羅元杰被送進醫院接受治療,主創團隊亦紛紛前往醫院作伴。經過8個小時的搶救后,羅元杰病情終于穩定下來。
來不及休息,程立雪又立即帶著剪輯組的人剪片。
翌日上午,厲聞修聯系到了一位治療系異能者。
“不行。”聽完羅元杰的情況后,這位a級治療者搖了搖頭,“我們治療都是等價交換,治療絕癥病人的代價,就算是羅元杰也無法支付。”
時隔半年,厲聞修再次聽到了同樣的答案。
一切辦法都用盡了,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一月上旬,經過剪輯組兩個月不眠不休的工作,《夏日長》初版終于剪輯完成。
那天是個大晴天,冬日陽光溫暖耀眼,羅元杰罕見的恢復了精神,還給他們提了一些剪輯意見。
一月中旬,《夏日長》最終版剪輯完成。
這種片子注定無法在國內公映,劇組雖然送了片子給廣電審核,卻也只是單純的走流程,沒有抱任何希望。
計劃最初,劇組本打算參加明年的威尼斯電影節,卻沒想到羅元杰情況已經變得這么糟糕。那一個月里,思瑞傳媒的所有高層都在各處奔走,積極和國外影院溝通上映。
但國外效率太低了,流程能拖好幾個月,而羅元杰身體每況日下,他們最沒有的就是時間。
束手無策之際,卻沒想到國內竟然峰回路轉,出現了轉機。
“鑒于羅元杰導演對華語電影做出的突出貢獻,且《夏日長》影片具有相當高的藝術水準,經過廣電協商后,破例允許《夏日長》在國內公映,但要做好分級措施,以及不能有過于暴露的鏡頭。”
這個消息不啻于救人于水火之中,整個劇組迅速行動起來,只花了7天就走完了影片修改和審批程序。
1月20日,臘月二十九這天,《夏日長》在京市舉行首映儀式,并將于正月初一全國公映。
首映儀式當天,謝心淺和厲聞修以及其余主創團隊出席現場。活動沒有邀請贊助,能省的流程都省了,明星打扮也低調樸素,仿佛真的只是來看一場電影。
進場速度很快,影院座位陸續座滿,四周燈光暗淡下來,電影即將開始播放。
程立雪穿著一身黑西裝坐在臺下,面容凝重肅穆,她左手邊空了一個座位,是留給還在醫院的羅元杰,右手邊是同樣穿著黑西裝的厲聞修和謝心淺。
開播前,程立雪接到了一個電話,掛斷電話后,她整個人狀態都不對了,連首映式都不顧就要起身離開。
厲聞修一把按住了她:“你去哪兒?”
程立雪渾身都在抖,好一半響才擠出一句話:“師父……師父他被送進了急救室……”
厲聞修瞳孔驟縮,左手卻依舊按著程立雪胳膊,手背因為用力暴出青筋。
“你不能走,你了這部電影怎么辦?到時候誰上臺做導演陳述?誰又能知道,羅老在背后付出了多少心血?”
程立雪的表情從慌張到茫然,從急切到悲傷。僵持片刻后,她重新跌坐在座位上,掩面哭泣:“那我該怎么辦……”
“你不是醫生,現在過去也沒用。”厲新沉聲道,“你是他徒弟,你現在該做的就是守在這里,然后幫羅導完成他心愿的最后一個環節。”
“這是只有他徒弟才能做到的事情。”
程立雪抿了抿唇,仿佛已經下定了決心。厲新說得沒錯,她現在去醫院也沒用,她還有自己的工作要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