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對桂榮道:“桂榮,將柳公子的琴放去我臥室外間,阿蘭,給柳公子上茶。”
兩位婢女依言照做。
姜灼華從貴妃榻上起身:“柳公子隨我來。”
說罷,上了耀華堂二樓,飯桌擺在靠西的窗前,窗扇大開,夕陽的余暉,正好灑在桌上。
姜灼華先坐下,然后指著對面的椅子做了個請的姿勢:“這邊兒坐。”
葉適心下深感奇怪,買回來的樂師,除了不用做活,其實和下人無異,這姜小姐,為何要請他同桌用飯?這其中,莫不是有詐?
姜灼華見他遲遲不上前,便以為他是覺得和主子用飯不合規矩,于是便開口解釋道:“在我這兒沒那么多規矩,我樂意讓誰上桌,誰就可以上桌,過來吧。”
此話一出,葉適更加堅定了其中有詐的念頭。
他自小由傅叔教養長大,幼時住在鄉下。記得有一次,傅叔外出,他做完課業后,去門口等傅叔,正好看見鄰居家的小孩兒在玩兒將軍打仗的游戲,平時傅叔本就不讓他外出,見他們玩兒的開心,一時貪看住了。
其中有個小孩見了他,走過來跟他搭訕,說正好缺個副官,問他要不要一起來玩兒,年幼的他,自是抵不住誘惑,和那幾個小孩子一起玩兒了起來。
玩兒的一開心,便忘了傅叔。正‘打仗’打得開心,無意間回頭,卻看到傅叔站在門口。即便傅叔戴著面具,那一刻,他依然感受到了傅叔眼神里的怒氣,便丟下同伴,垂著頭走了回去。
果不其然,傅叔讓他在院子里,對著做將軍那位孩子的家,跪了一夜。
那時正是深秋,夜里一場秋雨,將他凍得瑟瑟發抖。
第二日傅叔晨起時,他雙腿早就沒了知覺,而傅叔出來后,跟他說的第一句話便是:“就是要讓你永遠記住,你身份尊貴,永不可同下等人混跡在一處。你父親親近下等人的后果如何?什么人配讓你做副官?他們本該在你面前低三下四、搖尾乞憐!總有一天,全天下的人,都要仰望你,跪拜你。你沒有朋友,亦不需要朋友,你需要的,只有乖乖臣服于你的臣子。你若臣服于他人,就是如昨夜這般下場!”
即便時隔多年,傅叔那被藥傷了的破裂嗓音中的瘋狂與憤怒,叫他至今記憶猶新,而那夜跪在秋雨中的寒冷與困倦,饑餓與雙腿的疼痛,亦是在他心里留下烙印。
傅叔雖手段過激,卻也讓他深刻的明白了一點,尊卑有別就是尊卑有別,若有人不在乎,要么就是如他父親一般引狼入室,要么就是另有企圖。
而眼下,對方目的不明,對于姜灼華所言,謹慎起見,他認為,是第二種可能。
念及此,葉適勾唇一笑,對姜灼華道:“好啊。”
說著,走上前去在她對面坐下,就讓他看看,一個女人,能使出什么手段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