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灼華將那禮盒打開,果不其然,包裹著牛皮紙的細麻繩處,夾著一枚花箋。
姜灼華將那花箋取下來,打開來看。只見上面寫道:
寒冬已過,陌上百花盛開,盼小姐勿記苦寒,常念春之溫暖,夏之絢爛。
多么熟悉的字跡。曾經穆連成寫給她的每一枚花箋,她都珍藏著反復看過。
姜灼華唇角勾起一個苦笑,這上寫的,還是和當年一樣的話。當初這張花箋遞來時,她正處于“寒冬”,短短幾句話,恰如雪中送炭,暖心非常。
那時好長一段時間內,她與穆連成便是以花箋傳書。在那一枚枚的花箋里,他給她勾畫出了她最想要的生活,最想要的感情。
他說,他很渴望以后吃過飯,能有夫人陪著一起散散步,這就是他最向往的生活。
他還說,他會努力做出政績,給未來的夫人掙個誥命。還要跟夫人一起選宅子,無論做什么,都要出雙入對,羨煞旁人。
他給她畫下了最美的藍圖,她將一生的幸福,毫無保留的全部押在了穆連成身上。可最終,也是他親手將這一切擊為齏粉,甚至從頭到尾,他都沒想過給她這樣的生活,處處防她如賊!
姜灼華的手驟然握緊,將那花箋攥在手里,長指甲戳破了花箋薄軟的紙,變得破爛不堪。
她眸中一閃而過的恨意,清晰的落進葉適眼中。葉適驚了一下,聽那日那婦人的口吻,她和穆連成不是第一次見面嗎?何至于恨到這等地步?那枚花箋上究竟寫了什么?
姜灼華深吸一口氣,看著手里的花箋,忽地笑了出來,恢復了往日的神色,她輕描淡寫的對桂榮道:“拿紙筆來。”
桂榮依言取來了紙筆,方才小姐的神色她看在眼里,從未見自家小姐那般厭惡的神色,她不解道:“小姐,那花箋上寫了什么?”
姜灼華便提筆沾墨,邊說道:“那穆公子,在想法子撩撥我呢。就這點子手段,在我面前委實嫩了些。”焉知就是這點手段,當初哄得她墜入美夢。
桂榮聞言哼了一聲:“那公子家世一般,盡也想高攀小姐。”
姜灼華道:“家世如何我不在意,只是這心思齷齪,惹人厭惡。”
說話間,姜灼華已經寫好了字條,遞給桂榮:“連同這些東西,都給穆公子送回去。”
桂榮好奇道:“小姐,你寫了什么?”
姜灼華挑眉笑了下,道:“從蘇軾的詩里選了兩句,蒼蒼白發對紅妝,一樹梨花壓海棠。”等穆連成看到這個,怕是得極厚的臉皮,才能做到接著給她寫花箋。
桂榮不知何意,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走了。
葉適聽完心道:她是在嘲諷穆連成年紀大,妄想老牛吃嫩草嗎?看來那日,她不是真的想讓穆連成來做男寵,只是以此為借口,逼退對方而已。
念及此,葉適不由笑了,姜灼華看向他,問道:“你笑什么?”
葉適心情沒來由的好,坦然道:“笑穆公子黃鼠狼給雞拜年,反蝕把米。”
姜灼華心內嘆口氣,連小男寵都瞧的出來穆連成不懷好意,她當初卻淪陷了。姜灼華搖頭笑笑,對葉適道:“天色將暮,你陪我去清風攬月沐浴吧。”
葉適止了弦,起身隨姜灼華去了清風攬月樓。
待二人回到耀華堂時,天色已完全暗了下來。
臥房內點著昏黃的燭火,和往常一樣,可不知為何,今日這燭火落在葉適眼中,卻覺出些曖昧來。
他兩手扶膝,腰背挺直坐在外間的方椅上,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臥室里間,一眾婢女正欲幫姜灼華卸頭飾,卻聽姜灼華道:“你們都下去吧。”
婢女們行了禮,排成一排出了里間,從葉適眼前走過,不多時,耳邊便傳來臥室門處珠簾落下的脆響。
正在這時,便聽里間的姜灼華開口喚道:“你進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