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嘉領命去請姜灼華,葉適依舊站在窗邊,望著著耀華堂的方向。
耳畔傳來元嘉出門后,關上門的清響,葉適這才收回目光,低眉看著自己腳尖,走回書桌后,緩緩坐下。
心內忽就傳來一陣乏力之感,他深吸一口氣,靠在了椅背上,兩手十指虛虛交疊在一起,輕放在平坦的小腹上。
倘若姜灼風,真的要和文宣王聯手對他不利,那就等于和他站在了對立面。要么是他殺了姜灼風,從此被她記恨,要么是為姜灼風所殺,從此計劃十幾年的大業毀于一旦。
葉適心里清楚,無論是哪個結果,他都不會再有和姜灼華相處的機會。
忽就覺得,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其實很薄,只有脆生生的一層。
尤其像他這樣走在薄冰上的人,不知道在哪一個時刻,腳下的薄冰就突然破裂,要么是他掉下去,要么就是一路走來的同伴。
他盼著姜灼華不要來,她無需以小姐之尊屈就一個男寵,不來就證明她不知道他的身份,他就不用去面對那些可怕的可能。
剛來的時候,他有些嫌棄她,可現在,他很羨慕她。
活了十九年,從未有一個人像她一樣告訴他:你講那么多規矩干什么?何必委屈自己?自己過高興了就成!她是第一個,讓他知道生命還有另一種活法的人。
遍觀他見過的所有人,每個人都背負著枷鎖,都得去做一些不愿卻不得不做的事情,唯有她,肆意瀟灑,愛做就做,不愛做就不做,從不委屈自己,從不在乎旁人的指指點點。
朝堂爭斗你死我亡,姜灼華這么灑脫自在的一個人,卻很可能被他和姜灼風拖進煉獄里,從此為一方,恨一方。
在姜灼華到來前,葉適坐在書房里,每一刻,似乎都在等閻羅的宣判,叫他的心,沉重的不得安寧。
不多時,書房外響起叩門聲,姜灼華的聲音在門外傳來:“柳公子,你在里面嗎?在的話我進來了?”
葉適的心“咚”地一聲,落進了冰潭。她果然知道了!
葉適深吸一口氣,走上前,將門打開,姜灼華俏生生的立在門外,身后跟著桂榮。
葉適的目光越過姜灼華頭頂,對守在門口的良翰說道:“你和桂榮先下去,我有事問姜小姐。”
姜灼華忽地想起那天在水榭里,他伸手抱自己的事兒,忙笑著道:“嗨,咱們在屋里,沒個人伺候可怎么行?叫桂榮跟我進來吧。”
剛才剛見過,又叫人把她招來,該不會是還惦記著和她睡呢吧?這男人被下半身左右的時候,當真是黏人,但是得到之后,你哪怕在他面前岔開腿,他也不見得再搭理你。
葉適聽她這般說,眸中閃過一陣刺痛,她是在怕他嗎?
葉適輕嘆一聲,沒在故意遮掩,冷聲道:“不行。”轉頭對良翰下令道:“帶桂榮離遠些,任何人不許靠進。”
說罷,目光落在姜灼華面上:“進來。”
姜灼華無奈地笑笑,走進了書房,葉適將門關好后,繞過姜灼華,走到椅子上坐下,指著另一張椅子道:“你坐。”
姜灼華猶自不覺,依舊如往常一般隨意,過去一屁股坐下,手托下巴,看著他嬌媚的一笑:“這么晚叫我來,可是有事?”
她說這話時,語氣輕快,葉適心頭一動,說不準,就是他最后一次聽了。
忽然就想跟她多閑話幾句,然后再問正事,若是真的撕破臉,以后也好有可懷戀。
念及此,葉適面上方才凝重的神色漸逝,眸底波光也漸入溫柔,唇角含了淺笑,說道:“忽然想起來,當日在康定翁主端午宴上,你將我錯認作韓君。”
姜灼華聽他提起那日的失態,不由哈哈笑了幾聲:“我那日是喝多了,你琴彈得極好,唱的也好。我迷迷糊糊的夢里,全是《東萊不似蓬萊遠》里的情節,乍一下睜開眼睛看見你,就有些沒辯清夢與現實。”
葉適亦笑:“原是如此。”
姜灼華接著道:“也是你長得好的緣故。從前看話本子,上面總見說一個人,如何如何宛如謫仙。我就在想,這個宛如謫仙,究竟是個什么樣貌,在我腦海里,始終模糊著。直到見到你,這四字,于我而言才算是落到了實處。宛如謫仙,說得大抵就是你這樣的人。”
說起這,姜灼華忽然想起一樁事來,轉頭問道:“哎對了,你初次見我時,是什么想法?”
葉適略做回憶,驚訝的發現,那日初見時她的模樣,他居然記得很清。
腦海中漸漸出現,那個錦衣華服醉臥貴妃榻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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