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太顛簸了,不該坐馬車的,驢車也許會好一點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太亂了,當我們到神邦門口時,莉娜她,她已經,她已經”女人說著說著,又嚎嚎大哭了起來。
路登微微垂著頭,一言不發。莉娜沒能活下來,孩子也沒有。這個時代,分娩本就是一件高危的事。
無論是對大人還是小孩,都一樣。加上莉娜撐了太長時間,一路的顛簸,沒有足夠科學的照料千言萬語,最后化成一聲嘆息。
這名孕婦抹掉眼角的眼淚,哭泣道,
“嗚,我們這些苦命的人兒,好運從未卷顧過莉娜”她想進入神邦后再分娩,她想讓自己未來的孩子擁有神邦公民的身份,她吃過的苦,不想讓孩子再吃一次。
最終,釀成了這出悲劇。莉娜的行為,無法用對錯去衡量,更無須他人批判或是議論。
成年人,為自己的選擇負責。這就夠了。孕婦情緒平息下來,抬著紅腫的眼,沙啞說道,
“我們覺得,這件事需要通知您一聲,您無需為此感到不安,您沒有做錯任何事,只是我們這些可憐的人命苦,都怪我們自己”哪怕在生命最后一段時光,莉娜依舊發自肺腑地贊美路登先生。
在她心中,路登先生比圣人還要圣人。圣人未曾對她施以援手,路登卻給了她觸手可及的希望。
只是這希望,眨眼間,又如同泡沫一般破碎在空中,不復存在。路登寬慰了對方幾句,表達了自己的哀傷與痛心,讓對方保重身體。
最終,馬夫將這名孕婦送了回去。小樓,又一次陷入沉寂。路登坐在椅子上,讓椅背支撐著身體,用熱毛巾敷臉,熱氣向上涌出,緩緩消散在空中。
“阿烏,坐。”按照路登先生的指示,阿烏坐在了路登先生對面。桌上擺放著一個天平,天平的兩端空空如也。
將臉上的毛巾取下,路登坐直身子,力量重新回到了他體內。黑暗在小樓外肆虐,不斷侵蝕著光明。
昏暗的燭火下,路登看著阿烏,眼神中的情緒復雜到無法用文字形容。
有失望,有痛苦,有麻木,有不甘,有憤怒所有情緒熔煉在一起,變成一縷火苗,能灼傷靈魂的火苗。
這火苗吸引了阿烏全部的注意,他親眼看著火苗在路登先生眼中燃起,有親眼見證這火苗一點點隱去。
阿烏知道,這火苗未曾熄滅,只是被路登先生用偽裝藏了起來。他是一個擅長偽裝的人。
只有靠近些,再靠近些,才有可能在某些瞬間,窺探路登先生的內心世界些許真相。
火苗消失后,那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消失了,阿烏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就像險些溺死的人那樣。
一種澹澹的憂傷似乎籠罩著路登先生。阿烏從未見過這樣的路登先生。
如此陌生。不知道過了多久,路登打破了沉默。
“天平上有兩條人命。”路登指著空蕩蕩的天平,拷問著阿烏的靈魂,
“哪一條人命是我救的,哪一條人命是我害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