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倒飛而出的姜羨風,正趴在地上拼命地爬。
他的后背不知為何已經沾滿了濃厚刺眼的一層鮮血,遠遠望去,就像穿了一件血衣。
一道長長的血跡留在他的身后,與骯臟的殘雪混在一起,顯得有些猙獰而齷齪。
在無數人的注視下,他就這么硬生生地用手扣著堅硬寒冷的地面,拖著沉重的身體,一點一點地爬向城門。
他的兩條腿看起來已經受了很嚴重的傷,耷拉在地上,卻依舊僵硬地被他拖著走。
沒人知道他眼中的那一縷堅定不移的光芒從何而來,他的手指甲早已經被扣得翻了蓋,血花洋溢著連心的痛苦。
若是普通人的話,恐怕早就已經放棄了掙扎,畢竟這百步距離看起來是那么的遙不可及,而那道巨大而沉重的城門,又宛如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塹,令人心生絕望無力之感。
而此刻姜羨風的心中也是思緒萬千,他感覺到兩條腿宛如灌鉛了一般,沉重而無力,十根手指更是如同火燒一般,火辣辣的疼。
渾身的痛苦讓他心中不斷滋生著一種疲憊感,他想要放棄了。
巨大的痛苦如同潮水一般無休止地向他襲來,哪怕是鐵打的意志也會在這根本看不到希望的艱難險阻中磨滅沉淪。
他已經快睜不開眼睛了,無盡的痛苦在血液流淌著,遍布他的全身,沉淀著令人難以自拔的絕望。
“能以凡人之軀,做到這般境地,這小子的堅韌心性非同凡響啊”郭楠不禁感嘆道,“可惜了這么一塊璞玉,白白困在長安十年,浪費了修煉武道的黃金時期,不然這九州青年俊杰之中,定然會有他的一席之地”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若是這四皇子真得有絕世之姿,那么等待他的恐怕也是無休無止的麻煩。畢竟九州之中還有不少人需要有一個拿得出手的口號來撐起自己叛亂的大旗至于一個優秀的四皇子,呵呵,那會給多少人帶來機遇啊”王安輕笑道,“當然,木秀于林風必摧之,或許迎接他的也會是更高規格的刺殺了。有人想保他,就有人想殺他,平庸一些,也是件好事嘛,至少沒人對他有太多的戒心。”
兩人說話間,只見姜羨風已經爬到了城門口,他掙扎著想起身去打開那扇沉重的城門,然而他的肉身已經到了油盡燈枯之際,兩條毫無知覺的腿根本支撐不起他,他只能在一次又一次的摔倒中,感受著深深的絕望,最終癱倒在地,用那帶著濃重的絕望的目光,在幾乎瞇成了一條縫的眼皮中仰望著那扇對他緊緊閉著的城門。
他無力地伸出手,徒勞地伸向那扇堅決如鐵的大門。
就在這時,站在城門口撐著傘的王道凡忽然輕咳一聲,看也不看地上趴著的姜羨風,踱著步子慢悠悠走向城門。
一甩袍袖,便將緊鎖著的城門的巨大門栓給震斷了。
王道凡大笑一聲,說道,“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說完,他面前的城門轟然打開,一陣涼風吹進,天空中陣陣烏云不知從何而來,開始泛涌著黑色的沉默。
雨下了。
淅淅瀝瀝,落在靜默無言的長安城上。
王道凡打著傘,走出了長安城,雪地上留下一行深深的腳印,一直向西蔓延,去往那雪深不知處。
而城門大開的長安城,再度爬出一道身影。
一身的鮮血在經歷大雨的沖刷后,變成血跡斑斑的狼狽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