僥幸逃過一劫的他已經差不多忘了他被容老二的人蠱惑的過程,更不可能意識到兩個想法的相似之處。
下定決心后,容萁伸手抹去不知什么時候布滿額頭的汗水,步伐沉穩地走向城北的巫圣堂。
無論大街還是小巷,行人很少且行色匆匆,容萁故作冷靜的表現反而顯得不平常。
走了一小段路,他便不再掩飾內心的焦急,快步行動起來。
當容萁的腳踏入巫圣堂的大門,鱟蝎部明里和暗中兩處人馬的界限就被打破了。
缺口現在還不明顯,但很快就會擴大到無法彌補、無法阻塞的地步。
只在意圣女的安危而無視城中情勢的變化,容萁的求助注定會發生波折。
老鐵匠和他的四個徒弟昨夜暴斃,五人的尸首在巫圣堂門口被巡城衛隊發現。
城尹指出五人在同一天夜里、同一地點突然死亡是個疑點,推測五人并非自然病死,因此將相關人等扣留在府衙。
巫圣堂便和這起蹊蹺的命案產生了無可推脫的關聯。
巫醫和管事雖然沒有被當成殺人疑犯看押起來,但也沒有受到多少優待。
容涉已經被晾在刑房半天,見到不少突眼歪鼻、黑口黃牙的偷搶拐騙之徒,也見到不少粗魯暴戾、吆五喝六的衙役官差。期間他很難不去懷疑,官府是否重視老鐵匠五人的死因。當然,也有不少人不懷好意、不加掩飾地盯著他們二人看,導致他沒有機會和逐漸變得煩躁不安的容茛說上兩句私密的話。
直到差役將他帶到這處清靜的偏廳,直到他等來了一個腳步沉重、愁眉不展的男人,他才確定,事情的進展并未脫離他的預想。
“你就是巫醫?”男人進門后的第一句話就是習慣般的明知故問。
“是,我就是巫圣堂的巫醫,名叫容涉。”容涉已經猜到了對方的身份,“城尹大人。”
薛均適時露出一點驚訝。
“你見過我?”
容涉搖了搖頭,從容回答說:“沒有,我只是想到,衙門里不會有人眉頭皺得比城尹大人更緊,所以隨口一猜罷了。”
薛均沒有計較容涉是否提前知道了他的身份,而是順著話頭發出質問。
“你很聰明。那你應該也能猜得到我為何事愁眉鎖眼?”
此時他看著巫圣堂的巫醫,心想,如果對方真的能夠說出他為何事煩惱,那么他的煩惱就能通過對方來解決。
雖然李年已經派人去追蹤城門騷亂中的帶頭叫囂者,但他卻沒有完全指望李年一定能夠順藤摸瓜找到鱟蝎部的內應、找到容圣女。同樣,他也沒有指望鎮察司和燕國公府會好心幫助他和李年揪出鱟蝎部的內應。
“城尹大人政務千頭萬緒,所煩惱的事不是我一介平民能夠揣測的。只是,我因為有人死在巫圣堂門口而被牽扯進來,私心里總是希望這樁人命官司能盡快清清白白地了結了、不致城尹大人煩惱、也不致無辜者蒙冤。”容涉對薛均行了一禮,言語態度謙和順從,看起來十分通情達理。
這個回答雖然不是薛均希望聽到的,但仍未超出薛均的預料。
“你能這么想,我很欣慰。”薛均點點頭,神態依然威嚴,但語氣已經變得和緩,“我便直說了,老鐵匠五人本來就死得蹊蹺,現在我們又查出鐵匠鋪涉及一樁私鐵買賣的案子。事關重大,五人真正的死因尤其關鍵。”
說到這里,薛均停頓一下。
容涉沒有接話,只是微微一笑。
“我聽說,你提出要檢查老鐵匠幾人的尸首。這不合規矩,我不能答應。除非,你有一個充分的理由。”薛均只能自己擺出臺階,“比如,你能查出幾人真正的死因?”
這時,容涉突然收起謙順,換上一副自得的口氣回話道:“我說過,你們還會來找我的。只有巫圣堂才能對付黑斑病,只有鱟蝎部圣女才能平息這起禍患。”
薛均的眉頭擰得更緊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