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冬靈是這家醫院的常客。
她曾經是一名外科醫生,手上的繭子,也是因為經常拿手術刀長起來的。
當然,這是曾經,因為生病后,她已經很久沒有拿起過手術刀了,只是曾經的痕跡還殘留在掌心。
被熟悉的白大褂圍著。
原本的同行,現在變成了病人和醫生的關系。
花冬靈:“我要開始了。”
大家緊張起來。
花冬靈反而很輕松,喝完了溫熱的葡萄糖水,然后又用溫水把膠囊吞了下去。
她因為不是惡性的骨癌,而且還在初期,大部分時候,其實是不怎么痛的,但偶爾也會有疼痛難忍的時候。
但對于她來說,真正的遺憾并不是患病,而是再也不能拿起手術刀。
手術刀之于她,是比生命還重要的東西。
她是花家醫院的次女,也是上頭有個姐姐,下頭有個妹妹,本來家業和手術臺都是姐姐的事情,家里為繼承人請了外科圣手南天因為師。
她明明那么喜歡手術,卻被忽略了。
可她不甘心。
她可以不要家業,但她不能沒有手術。
當時甚至恨過家里人,恨過姐姐,覺得家里人偏心。
她只是想要一個機會,為什么這么難?
不給她,她就自己去爭。
可南天因性格古怪,難以討好,花家用人情請她收了一個徒弟,已然沒有再讓收第二個的可能,她只能靠自己。
所以她先是上門拜訪、懇求、表現自己,行不通后又在雨中跪了八個小時,請老師收她為徒。
她恨的姐姐陪著她在雨水里一起跪了四個小時。
在快要雨水澆得心死的時候,南天音出來了,她就這么居高臨下地看著花冬靈和花昭月。
“我這一輩子,就是為了手術而活,請老師傳授我畢生所學。”她再次請求。
南天因看向花昭月:“你就這么大方?愿意讓我多收一個徒弟?”
“請老師給我妹妹一個機會,她天賦比我好,我學不會的,她可以學會,她不會讓您失望的。”
那天的暴雨打在皮膚上是什么感覺,頭重重磕進雨水里是什么感覺,聽見姐姐幫自己說話,肯定自己的天賦的時候……是什么感覺,她其實已經記不太清了,只記得被答應的喜悅。
不管怎么樣,她只要能學到南天因的本事就行,她只要這個。
可……只是過去了十年而已。
不甘心啊。
但她不年輕了,于是只能學會平靜地面對一切。
只是,那些不甘心依舊像硫酸一樣滋滋地在她內心腐蝕著什么東西,發出刺鼻的味道。
“花冬靈,a省立醫院最年輕的主治醫生,十年經手了兩千多臺外科手術,從無敗績,但因去年五月突發骨癌,于是辭職離開省立醫院。”
江淮寧的研究員們也關注著這場直播。
雖然檢測已經通過了,但這是第一個正式用藥的患者,總還是需要關注一下的。
何況花冬靈的身份特殊。
國內從事醫療行業的,誰沒有聽過花冬靈的名字呢?
她是許多人心中的偶像,也是能在死神面前保護自己的人。
直播鏡頭里,花冬靈正在看著自己的手。
說來可笑,要是別的地方,大不了截肢,裝上生物假肢,但是她的病發點是手指啊。
這是她的手,她怎么可能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