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還沒有侵染青藍的天空,東方的官道上早已馬蹄如雷。
一匹驛馬飛馳而來,如射入長安城闕的一道急電。
鞍上使者的發髻在風中狂舞,猶如風中野草。
他在鞍韉之上挺直身體,高高擎起一卷緊縛的紅文朱牒,宛如一面醒目的戰旗。
前方的長安城樓上,早早就有士兵發現了他的身影,在他即將到來的時候,城門已經轟隆隆的開啟。
那沉重的門軸,在巨大的力量下發出長久的嘶吼,城垣厚重如山,卻在來者進門之前溫馴洞開。
那使者疾馳穿越門洞的陰影,就像一道撕裂沉寂的閃電,嘶啞的呼喊劃破清晨的寧靜。
“大捷——!”
“遼東大捷!陛下連破九城,斬首三萬余,俘虜十萬眾!”
城垣下,兩名身披破舊布襖的老兵,正在墻角烤火,手猶在半塊胡餅之間停住不動。
火光忽地跳動了一下,旋即又低伏了下去,其中一個突然猛烈地咳嗽了起來,渾濁的淚水在深陷的眼窩中打轉,卻終是滾滾不出。
“聽見了嗎?遼東多少年了!我的腿,就丟在遼東風雪里了啊!”
他的聲音如同一把生銹鋸子在緩緩地拉扯,目光仿佛穿透了時空,再次望向遼東戰場。
慘烈的百萬大軍,還有那驚恐,無助,血腥的生死一線
那露布如同一束熊熊燃燒的火焰,首先投射進朱雀門外候朝的官員之列。
一陣細微的騷動如水紋般迅速擴散開去,隨后瞬間卷入了人群。
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尚書,竟失態地丟掉手中的笏板,徑直跨出隊列,用他枯澀而激動的聲音,向疾馳的馬影方向問道:“都尉——是哪一路斬獲?”
回答他的,卻只有一串清晰而急促的馬蹄節奏,和露布上墨汁淋漓如血的猙獰大字:皇帝圣威,連破九城,收復山河,余寇潰敗!
字字如驚雷般轟入人心,驚愕的靜默僅維持了一瞬,旋即就被暴風驟雨般的歡呼沖上,吞噬。
“咚咚咚!”
遠處宮廷沉重的擊鼓聲,仿佛也被喜訊所牽,變得急促有力。
如擂動的心臟之聲,竟似與整個帝國的脈搏般勃動了起來。
然而,就在眾人以為這是一個振奮人心的時刻時,一騎驛馬從西方的官道上,疾如流星,挾裹著塵土和晨露,直撲準備關閉的城門,嘶聲吶喊:“薛延陀大捷!吐谷渾大捷!太子連滅兩國!速速打開城門——”
他的聲音高亢而有力,瞬間就驚得正在關閉城門的士兵,頭皮發麻,來不及任何遲疑,使出吃奶的力氣,再次拽開城門。
只見這名使者猶如閃電一般,眨眼就從他們眼前穿過,帶起一陣塵土飛揚的疾風。
而墻角那兩個正在烤餅的老兵,此刻又愣在了當場,特別是那瘸腿的老兵,整個人都站了起來,怔怔的看著另一名老兵,道:“我,我沒聽錯吧,他說太子一戰滅了兩國.”
“咕嚕.”
被問話的老兵,下意識咽了咽口中的胡餅,道:“應該沒聽錯,我以前就是隴西的兵,剛才那都尉,確實是隴西的人”
“那太子他.”
“恐怖如斯.”
與此同時,兩道消息如燎原之火,轟然蔓延整個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