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李愔一身戎裝,帶著一隊如臨大敵的精銳護衛,策馬而出。
他遙遙看著李承乾的隊伍,臉上堆滿了驚喜和惶恐,隔著護城河,遠遠地就滾鞍下馬,踉蹌幾步跑到河邊,對著李承乾的方向深深拜下,聲音帶著夸張的哭腔:
“臣弟李愔,拜見太子殿下!不知太子殿下駕臨,有失遠迎,死罪!死罪啊!”
他跪在地上,頭磕得砰砰響,姿態卑微到了極點。
這突如其來的大禮,讓裴行儉和來福等人都是一愣。
雖然他們對這位梁王,并不是很了解,也沒有刻意去了解過。
但這位梁王的演技,還真是了得。
特別是周圍的長安百姓,以及守城的士兵,看著之前殺伐果斷,至高無上的梁王,現在見了太子李承乾,就像老鼠見了貓,完全判若兩人,不由面面相覷。
而李承乾見到李愔的樣子,則嘴角微微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
來了,李恪的軟刀子。
他自然不會覺得,李愔能有現在的表現,是李愔自己的本事。
因為歷史上的李愔,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紈绔。
即使現在的歷史早已改變,但李愔的性格和能力卻沒有改變多少。
所以,這很明顯是李恪交代李愔的應對之法。
“六弟不必行此大禮,起來說話!”
李承乾端坐馬上,語氣平淡。
李愔聞言卻不起身,反而抬起頭,臉上涕淚橫流,聲音充滿了關切和為難:“太子殿下!您…您終于回來了?臣弟聽聞您在回歸長安的途中遇刺,心急如焚,恨不能插翅飛去與您并肩作戰!奈何…奈何長安天花瘟疫嚴重,實在是.走不開!臣弟死罪啊!”
說完,他又自顧自地指著身后依舊戒備森嚴的城門和士兵,聲情并茂地哭訴道:
“太子殿下!長安……長安現在就是一座活地獄啊!天花瘟疫橫行,每日死傷無數!臣弟與三哥奉皇后之命,勉力維持,如履薄冰!”
“為了不讓瘟疫蔓延,禍及天下,不得不行此下策,封鎖全城,施行最嚴苛的防疫條例!”
他再次重重叩首,聲音悲憤而懇切:“太子殿下!您身份尊貴,乃國之儲君!如今長安城內瘟毒肆虐,兇險萬分!臣弟……臣弟斗膽懇請太子殿下,為了您的安危,也為了天下蒼生計,萬勿入城!”
“臣弟已在城外備下行轅,并即刻派蜀王府最得力的神醫,攜帶最新研制,效果卓著的‘清瘟散’前來,為太子殿下,及諸位隨行防疫!”
“待城內瘟毒清除,臣弟與三哥必當大開城門,凈水潑街,焚香頂禮,恭迎太子殿下回鑾主持大局!”
“萬望殿下體諒臣弟一片苦心,體諒長安百萬生靈之不易啊!”
這番話說得聲淚俱下,情真意切,姿態卑微到了塵土里,卻字字句句扣著防疫的大帽子,將李承乾拒之城外。
更是巧妙地將‘不讓太子入城’包裝成了‘為太子安危和天下蒼生著想’的忠義之舉。
城墻上,守城的士兵和聞訊悄悄聚攏過來的城內百姓,聽到李愔這番情真意切的哭訴,看著他那卑微的姿態,再聯想到城內日益嚴重的疫情,和蜀王府免費發放的‘清瘟散’,不少人的眼神開始變化。
一種‘梁王殿下真是用心良苦’,‘太子殿下確實不該冒險進城’的情緒在悄然滋生。
而裴行儉則氣得渾身發抖,終于忍不住指著李愔怒喝:“李愔!你放屁!太子殿下洪福齊天,自有上天庇佑!區區瘟疫,何足道哉!你分明是居心叵測,想將太子殿下拒之城外!還不速速打開城門!”
“裴鎮撫使!”
李愔抬起頭,臉上淚痕未干,似乎并沒有因為裴行儉對自己的不敬而生氣,反而眼神帶著一絲委屈和倔強:
“防疫條例乃房相,李將軍,魏少師等內閣大臣共同議定,為的是保長安不失,保天下無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