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踏碎夜色,捲起漫天塵土,與城上火光交映,映出騎士們冰冷的甲冑和鋒銳的馬槊。
侯君集麾下的前鋒營本就因滾油金汁亂了陣腳,此刻驟遇騎兵衝擊,陣型瞬間被撕開一道巨大的口子。
馬槊翻飛,將那些剛剛穩住身形的步兵連人帶甲挑飛出去,慘叫聲混著骨骼碎裂的脆響,在安化門下炸開。
“攔住他們!結陣!結陣!”
侯君集目眥欲裂,手中長刀狠狠劈向身旁一名試圖潰散的偏將:“一群廢物!不過是些騎兵,怕成這樣!”
然而,潰勢一旦形成,便如決堤洪水般難以遏制。
前鋒營的士兵本就被同袍相殘的慘烈景象磨去了大半銳氣,此刻面對鐵蹄奔涌的騎兵,只剩下本能的恐懼。
有人試圖舉盾格擋,卻被連人帶盾撞得粉碎。
有人轉身逃竄,卻被馬蹄踏成肉泥。
城樓上的王廓見狀,眼中閃過一絲厲色,猛地回身嘶吼:“開城門!趙甲,帶三百死士隨我衝出去!”
“將軍!不可!您是守城主帥!”趙甲大驚失色。
“守得住城,也要斬得掉豺狼!”
王廓抹去臉上的血污,握刀的手雖仍在流血,卻穩如磐石:“侯君集的陣型已亂,此時不沖,更待何時!”
厚重的安化門在絞盤聲中緩緩開啟,三百死士緊隨王廓,如同一柄燒紅的鐵錐,順著騎兵撕開的缺口猛插進去。
王廓一馬當先,長刀劈砍間,竟直撲侯君集所在的中軍大旗。
侯君集見王廓悍不畏死,心頭怒火更熾,卻也暗生一絲寒意。
他猛地勒轉馬頭,親自提刀迎上:“王廓!本帥今日便斬了你這忘恩負義的狗賊!”
兩馬相交,刀光如電。
城下是騎兵的鐵流。
城上是仍在傾瀉的滾石金汁。
中間是兩個昔日袍澤生死相搏的身影。
安化門內外,早已成了名副其實的修羅場。
而與此同時。
太子府,暖閣之下的地道入口。
楊囡囡站在陰影里,手中托著一個巴掌大小的紫金鈴鐺,鈴鐺表面刻滿了細密的符文。
她身邊站著十余名錦衣衛好手,人人屏息凝神,繡春刀出鞘半寸,眼神死死盯著地道深處那扇緊閉的石門。
地道深處傳來沉悶的撞擊聲和挖掘聲,越來越清晰。
“來了。”
楊囡囡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纖細的手指輕輕拂過鈴鐺表面。
轟隆!
石門被一股巨力從內部猛然撞開!
碎石飛濺!
十幾名黑衣蒙面、手持利刃的守捉郎精銳如同鬼魅般涌出。
為首一人身材魁梧,手持一對沉重的分水刺,正是那虬髯大漢。
他身后緊跟著的是黑袍守捉使。
“殺!一個不留!直取李承乾!”
虬髯大漢獰笑著吼道。
“叮鈴鈴——!”
就在守捉郎衝出石門的瞬間,楊囡囡手中的紫金鈴驟然搖響。
那鈴聲並不刺耳,卻帶著一種詭異的穿透力,仿佛直接敲擊在靈魂深處。
鈴聲迴蕩在狹小的地道入口空間,形成奇特的共鳴。
緊接著,令人頭皮發麻的“沙沙”聲從地道四壁的縫隙、地面的磚縫中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