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小區門口突然傳來一道蒼老卻帶著顫抖的聲音,卻格外清晰:“之生……之生!真的是你嗎?”
顧之生的身體猛地一僵,像被施了定身術。他緩緩轉過身,門口站著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佝僂著背,手里拄著一根木杖,臉上布滿了皺紋,可那雙眼睛里的淚光,卻和記憶中那個扎著麻花辮的姑娘一模一樣。
“小……小梅?”顧之生的聲音發顫,他曾在無數個深夜幻想過重逢的場景:或許是在當年約定的車站,或許是在小區的老樟樹下。
可真的再次相見時,千言萬語堵在喉嚨里,卻不知道應該說些什么。
“阮奶奶!”杜坤連忙走過去,語氣里滿是擔憂,“離魂香至少要間隔三天才能用,您強行離魂,本體要是出了問題怎么辦?”
阮奶奶擺擺手,眼里只有顧之生,眼淚順著皺紋滑落,滴在衣襟上:“之生……一切都是我不好,是我沒能按照約定回來,你能原諒我嗎?”
顧之生深吸了一口氣,走上前兩步,握住了阮奶奶的手,說道:“小梅,你沒有錯,你愿意在這里等我這么多年,我已經很滿足了,要說謝謝的,應該是我。”
阮奶奶再也忍不住,靠在顧之生的肩膀上失聲痛哭,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
凌玨看著眼前的場景,知道是時候告別了。他背上南知意,南知意的頭輕輕靠在他的頸窩,呼吸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張爺,阮奶奶,顧之生,我們要去甌麗江了,就此別過。”
“等等!”顧之生突然開口,他扶著阮奶奶,對凌玨說,“我跟你們一起走。這里的游魂都很虛弱,我能走動,就不占擺渡船的位置了,到了甌麗江,我再找去鬼門關的船。”
阮奶奶也連忙握緊顧之生的手,眼神堅定,說道:“我也和你們一起去吧。”
凌玨看了看兩人,又看向不遠處的胡七,問道:“胡七前輩,你和其他游魂要一起走嗎?”
胡七搖了搖頭,指了指身后那些半透明的游魂,他們有的已經站不穩,只能互相攙扶著。
“不了,我得在這等著船夫回來,這些魂體太虛弱,經不起折騰。”他走上前,緊緊握了握凌玨的手,掌心的溫度帶著游魂特有的微涼,“謝謝你們,要是沒有你們,我們這輩子都困在這了。”
“這沒什么。”凌玨點頭,將南知意背得更穩些,“那我們走了,祝你們都能順利投胎。”
“你們也保重!”胡七對著眾人深深鞠了一躬,轉頭對身后的游魂喊道,“大家再等等!船夫很快就回來了,我們馬上就能離開這里了!”
眾人不再耽擱,轉身朝著甌麗江的方向走去。杜坤掏出羅盤,指針終于不再亂轉,穩穩地指向一個方向,他松了口氣,對眾人說:“好了,沒有鬼打墻了,沿著這條路一直走,就能到甌麗江。”
他看了一眼阮奶奶,還是忍不住擔憂:“阮奶奶,您的魂體離本體這么遠,真的沒事嗎?要是靈魂離得太遠,您的身體也會受影響的。”
阮奶奶笑了笑,眼角的皺紋擠在一起,卻格外慈祥:“沒事,我心里有數。就當提前熟悉路了,以后再來,也不會迷路。”
凌玨背著南知意,腳步走得飛快,夜風刮過臉頰,帶著冥河的濕氣。他偏過頭,看著南知意緊閉的雙眼,心里一陣發緊,連忙輕聲喊她:“小南,別睡著!再撐一會兒,我們很快就能回陽間了!”
“嗯……”南知意的聲音細若蚊蚋,她微微睜開眼,伸手按了按太陽穴,努力想保持清醒,可眼皮卻十分沉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