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亮,如今一行人靠近西北邊陲,此地晝夜溫差極大,清晨醒來一看,地面居然掛了一層白霜。
崔無命打理好馬車行李,見所有人都已經醒了,便繼續扮演馬夫開始趕車。
前方八百里就是月牙城,但這八百里也是最難走的一程路。
昨夜的談話仿佛從未發生,所有人都極為默契地不再談起。崔無命和羅通不會對云逸心生埋怨,他們知道云兄弟的話沒有錯,這次要殺鐵將軍的人實在太多。
一粒水珠如何面對波濤洶涌,任何陰謀陽謀都是無效手段。
他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若是能把鐵鴻送入月牙城那是最好不過,若是不能,死在這里倒也無妨。
羅通與崔無命并駕齊驅,笑道:“沒想到最后一段路要和你這個朝廷鷹犬同行。”
崔無命自嘲道:“明明前些日子你我還兵戈相向,那時誰能想到今日?”
“若是這次僥幸不死,我請你吃酒,月牙樓最好的酒家任你挑選。只可惜你進了宮,不然我還可以帶你去青樓快活快活。”
“誰說閹人就不能去青樓了?”
崔無命并不覺得冒犯,更不會生氣,可見他此時是真的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馬車內,云逸聽到這番對談,笑道:“以前我覺得江湖氣與修行中人的仙氣格格不入,現在卻覺得其實都差不多。無論手無縛雞之力的一介凡人,縱橫沙場的武夫,亦或是高高在上的仙人,面對絕境總會生出一股豪情。”
宋新瓷反問:“你不覺得愚蠢嗎,他們已經做好準備葬身此地,可即便如此也換不來鐵鴻回到月牙城。”
“這些人便是如此,愚蠢但重情重義。我知道崔無命在想什么,他仍希望你能出手。”
“我并非不想出手……而是不能,你應該知道我的情況。”
“當然,所以我不會讓你出手,你放心看戲養傷就好。”
“你已經想到法子了?假如我不幫忙,你又如何逃出生天?那群人可不會只殺了鐵鴻,卻留你一條活路。”
云逸笑道:“給我一些信心,咱倆認識以來,我什么時候讓你失望過?”
宋新瓷心想確實如此,不過還是不太放心,仔細感受了一番自己體內大道的修補情況。雖然不甚樂觀,但若要強行出手,收拾兩個返虛境還是不成問題。
只是如此一來,恐怕接下來要閉關許久才能恢復合道境的實力,而時間不等人,葬劍谷還有個爛攤子等著自己。
馬車又走了半天,眼看路上綠意越來越少,取而代之的是黃澄澄的沙子。
此時云逸耳朵微動,把頭探出車窗,果然看見天空有幾道巨大的影子飛過。
那竟是幾頭體型龐大的“蒼鷲”,此獸性情兇猛,且有煉氣境的實力,能與駮馬一較高下。而其中為首那頭更是極為強壯,周身覆蓋著一層暗紫色,隱隱透著雷光,顯然修為更高一籌。
蒼鷲剛一現身,兩匹飛云馬便自亂陣腳,停步不前,無論崔無命如何驅趕都毫無用處。
羅通見狀主動走下馬車,安撫著兩匹駿馬,他出身沙場,與馬兒甚是親近。
那幾頭蒼鷲有如烏云蓋頂,籠罩著眾人頭頂。同時又有幾道流光由遠及近,一看就是修士駕馭法寶而來,不過這些人明顯和蒼鷲上面的人不是一路。
一時間,即便空曠遼闊的大漠邊緣也變得略顯擁擠。
蒼鷲上的人最先現身,領頭那人昂首闊步,身穿繡著金龍樣式的長袍,裝扮貴不可言。
宋新瓷一見此人便主動隱藏身形,云逸立刻心領神會,這人應該就是獻王蘇信。
崔無命行了一禮,恭敬道:“微臣見過獻王殿下。”
蘇信年紀輕輕,舉止倒是頗有風度,他虛扶了一下,說道:“將軍可在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