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色入夜,一個模樣與云逸有七八分相似的中年男子回了家,背著柴火。
他簡單用井水清洗了一番,進屋就看見云逸坐在小板凳上,凍得直打哆嗦。
娘子則忙著往兒子身上涂著藥膏,顯然這小子今天又挨揍了。
只不過娘親心里也不好受,一邊給兒子后背涂藥,一邊偷偷用手背擦了擦眼淚。
父親笑問:“又挨打了?”
云逸噘嘴,瞪了他一眼。
娘親則說:“少來說風涼話,讓你抽空做個洗澡的桶,你總是忘,看把逸兒凍得。”
“娘,我不冷!”
“不冷你打什么哆嗦?”
云逸看向父親的時候立刻換了一副面孔,討好道:“爹,你還是抽空先給我做個秋千唄?”
父親好奇道:“以前不見你喜歡玩秋千,怎么突然轉了性子?”
“我打算先用蕩秋千練習一下御劍飛行的本事,免得以后恐高。”
“御劍飛行?”
娘親一把拍在后背紅痕上,“又在胡說!”
……
夜里,云逸畢竟年紀小,倦意上頭便回屋睡覺去了。
朦朧月色下,娘親嘆息道:“孩子就是不肯讀書,這可怎么辦啊?”
父親笑道:“看話本也算讀書嘛。”
話還沒說完,就感到娘子眼神帶著殺氣,立刻打著哈哈不再說話。
娘親:“都怪咱們這窮鄉僻壤連個教書先生都沒有,咱家逸兒開蒙本來就晚……”
父親:“你還是省省心吧,我倒不希望他能考功名,無論以后做什么,過得開心快樂就好。”
“說得輕巧,哪有那么容易?”
“若是以后的事說不準,那不如讓他現在過得逍遙些吧。”
“逸兒都是被你慣成這樣的!”
“對對對,都是夫君不好,娘子莫怪。”
娘親氣得轉過身去,懶得看男人和那個不省心的臭小子,不過她沉默許久,突然開口問道:
“睡了沒?”
“還沒。”
“早點把秋千做了。”
“嘖,逸兒都是被你慣成這樣的。”
……
春來秋去幾次,鎮子莫名其妙鬧了一場疫病,許多人沒能熬過去,留下來的人只有寥寥。
云逸把爹娘葬在了老屋附近,方便常去灑掃。
這日他跪坐在墓前,說道:“孩兒打算外出尋仙問道,這一去不知何時才會回來,所以特意給你倆多燒些紙錢。若是不夠用,你倆記得托夢給我。”
他臉上并無悲傷,只有對離開小鎮的激動。
“聽說有人在大漠看到了一處仙境,仔細去找卻毛都沒有,他們猜測是海市蜃樓。我覺得也有可能,不過還是想要過去碰碰運氣。
“經過這場大病,孩兒算是徹底想通了。什么入朝為官、什么名滿天下那些都是虛名,若是命都沒了,那些都是泡沫幻影。
“唯有活下去才是最實在的事,你倆放心,孩兒一定會活的很久,長生不老!嘿嘿!”
他如今已經褪去少年的青澀模樣,看著隱約有幾分意氣風發之感。